第五十九章 鬼王
先前为了杀一儆百，震慑群魔，吴羡之全力运转法力唤出火龙，将那黑头陀瞬息灭杀，可体内真气调动本就困难无比，经过先前一番强行施法，当下只觉周身经脉如被千针穿扎，刺痛难耐，不过为了掩人耳目，吴羡之只得屏息强忍，静坐巨石，故作姿态，借助酒水缓解痛意。
如今见场中众人蜂拥而退，吴羡之如释重负，不再催动真气，随即就见空中火龙逐渐缩小，直至彻底消散。
火龙消散，四周再次恢复幽暗，山洞中除了吴羡之以外，还剩鬼王宗数人，碧瑶见他收回神通，知晓其无意与父亲争斗，不禁松了口气。
借助火把的光亮，碧瑶明眸流转，温柔似水，深情注视着吴羡之，只觉满心欢喜，刚想要开口呼唤他的名字，可眼角余光一瞄，就发现身旁不远处，年老大与那年轻人还未曾离去。
碧瑶紧皱眉头，面色一寒，冷声道：“你二人不随各位道友一起突围，留在此地，意欲何为？”
年老大连忙露出笑意，道：“启禀碧瑶小姐，这小子阴险狠毒，不好对付，我等既然身为同宗弟子，自然也想为鬼王大人出一份力。”
闻听此言，碧瑶心生厌恶，面容却带着几分笑意，道：“这份用心值得赞赏，不过你若真是为宗主着想，就更应该随诸位同道一起突围，否则待会争斗起来，还要腾出手来救助你二人，岂不徒增烦劳？”
此话一出，年老大哑口无言，此前他与吴羡之交手身受重伤，虽侥幸逃脱可修为却是一落千丈，加之炼血堂精锐尽皆身死，整个门派几乎名存实亡，迫不得已率领残部加入鬼王宗苟全性命，年老大曾经好歹也是一派之主，被碧瑶这般侮辱，一时间羞愤交加，可奈何如今寄人篱下，万般无奈，只得强颜欢笑，道：“碧瑶小姐所言极是，是在下欠缺考虑。”
狠狠扫了一眼吴羡之，随即又转过身对年轻人道：“小周，我们走。”那人微微一笑，点头称是，便跟着年老大朝外走去。
见二人转身准备离去，众人目光重又回到场中，不料下一秒，一声惨叫突然传来，众人纷纷循声望去，只见年老大如遭重击，整个人抛飞半空，随后轰然落地，生死不明。
就在众人被声音吸引，分神之际，那名叫小周的年轻人一闪而逝，电光火石间已然近身碧瑶，手持一柄明亮晃眼的仙剑，携带夺目剑芒猛然刺去。
这突如其来的暴起发难，让周围众人始料未及，距离碧瑶最近的幽姬奋身上前，想要出手护佑，可根本来不及，眼见寒芒刺眼，碧瑶面色苍白，虽有心催动法宝抵御攻击，可杀招凶猛，片刻已至，几无丝毫回旋余地，面对这致命一击，她心头一凉，眼角余光扫向吴羡之，眸中尽是眷恋不舍，却发现他已飞身而至。
“呯！”
红白两道剑芒碰撞，发出金铁交戈声，碧瑶只觉一道剑锋呼啸，几乎贴着面颊穿过她的鬓角发丝，疾射而过，下一秒，吴羡之已然护在她身前。
同一时间，碧瑶身旁有阴影掠过，只见两道紫气寒芒，一道将那明亮仙剑直接震飞，‘铮’的一声，被巨力生生插入了坚硬的岩壁之中。另一道则带着无匹威势，排山倒海般朝萧逸才袭来。而幽姬则一把将碧瑶拉开，撤出几人交手之地。
眼看剑锋偏转，攻势被破，萧逸才一脸震惊的望向吴羡之，猝不及防间，整个人便被击飞，可那出招之人显然不打算就此放过他，眨眼间数道紫气寒芒，比之刚才所施更加凶狠，如饿虎扑食般朝倒地不起的萧逸才袭杀而去。
吴羡之见状，面色一沉，随即真气翻涌，运转十二分力，周身筋骨齐鸣，但听虎豹雷音，接着一脚踏出，破空呼啸，现出音障，电闪雷鸣间，已是冲至萧逸才身前，随后双掌合一，九阳真气全力施展，继而猛地分开，化作一道赤焰幕墙，喷涌而出，最后双掌一推，这道断天绝地的火幕城墙，如山崩海啸般与那紫气寒芒轰然对撞。
“轰！！”
这一切都发生在瞬息之间，那赤焰幕墙与紫气寒芒猛然相撞，一时间光耀洞穴，滔天攻势震的山洞颤抖，地面坍塌，碎石飞舞，一时间烟尘四起，隔断了两边视野。
萧逸才嘴角流出殷红的鲜血，面色苍白，在吴羡之的搀扶下勉强站起，随即开口问道：“吴师弟，你刚才为何......”
吴羡之面色凝重，出言打断道：“萧师兄，此地不宜久留，回去后我再与你解释。”
因为催动体内真气，耗费了巨大精力，此刻吴羡之呼吸沉重，额前冷汗直冒，加之强行施法的缘故，真气开始胡乱冲击周身穴位，此刻急需调息修养，萧逸才也发现异样，点头示意，吴羡之架着他准备撤离，不料刚要动身，就听见一道话语传来。
“吴兄弟，当日在空桑山一别，许久不见，何故如此匆忙离去？”
二人循声望去，只见一道劲风席卷，扫荡全场，转瞬间那漫天烟尘消失不见，一方天地已然肃清。鬼王面带笑意上前一步，目光在二人身上扫过，身旁只跟着碧瑶一人，吴羡之眉头一皱，回头看去，果然出口退路已然被幽姬堵住。
眼见退无可退，吴羡之心中无奈，只得随口应道：“万先生，别来无恙。”
发现这鬼王居然与吴羡之相识，加之刚才师弟出手救助那魔教妖女，此刻萧逸才心中已是思绪纷乱，然而虽有群疑满腹，他仍是强自镇定，低声道：“吴师弟，我虽不知你是如何认识这几人，然邪魔外道诡计多端，万不可轻信其言。”
话毕，他伸手一招，那被震飞倒插在岩壁中的仙剑，似受他召唤，‘铮’的一声破壁而出，飞回到他手上。一旁的吴羡之则目光游离，沉默不语。
闻听此言，一直担心吴羡之状况的碧瑶，脸色忽然变得阴沉，她冷哼一声，明眸转动望向萧逸才，语气讥讽，道：“我们是邪魔外道？那你刚才暗中潜伏，伺机偷袭，意欲取我性命莫非就是正道所为？”
此话一出，萧逸才面色一愣，一时间哑口无言，暗道好个伶牙俐齿的魔教妖女，不过他之所出此下策，皆因忧心同门安危，如今事已至此，也无需与她逞口舌之利，运转真气，手中仙剑随之亮了起来。
鬼王看向萧逸才，微微点头，带着几分笑意，道：“我看你所持乃是‘七星剑’，想来是道玄座下弟子，此等道行只怕在年轻弟子一辈中仅次于你身旁的这位吴师弟，青云门不亏是正道魁首，果然人才济济，不错，不错！”
萧逸才知晓他话里有话，也并未在意，单手持剑，擦去嘴角血迹，然后目光望向鬼王，沉声道：“不亏是魔教四大宗主之一的鬼王，看你出招的时机，想来早已对我有所戒备，不知你是如何提前看穿我的身份？”
鬼王面色如常，淡笑道：“刚才那苍松老道以太极玄清道逼音入石，震动山脉，意在立威，道行稍差者便心魄震动，立足不稳，年老大尚且不免，你却恍若无事，此等道行修为又怎会是一名普通弟子？”
萧逸才脸色微变，仔细盯着鬼王，又看向吴羡之，随即心头一狠，催动真气，七星剑光芒大耀，不料他刚想运气御剑，只觉心口霍然气血翻腾，倒灌上来，再也忍耐不住，“噗”的一声一口鲜血喷了出来。
吴羡之离的不远，上前一把扶住，见萧逸才气息絮乱，用手一探，知晓他内腑震动，经脉受创，逐开口安抚道：“萧师兄，身体要紧。”
萧逸才自然清楚自身状况，不想那鬼王实力居然如此强悍，只一击就让他受了内伤，无力施法，如今独剩吴羡之一人，自己这位师弟虽道行高深，可眼下状态不佳，面对这三人只怕也是独木难支。
就在他心中忧虑，正自思考对策时，鬼王看了看二人，微微一笑，道：“你无需如此忧虑，我无意为难你们。”
闻听此言，萧逸才面色一惊，心中惊疑万分。随即就见鬼王再次开口，看向吴羡之，道：“吴兄弟，自空桑山一别，短短时日你道行大进，初临流坡山就一战成名，那日情景，我还历历在目，当真是惊天动地，让我一众圣教弟子闻风丧胆啊！”
见吴羡之沉默不语，他又接着道：“不过眼下看来，自刚才施法后，你气息沉重，虽一直刻意隐瞒，但脚步虚浮，想来那日一战，自身反噬也极为严重，直至今日都未曾痊愈。吴兄弟，还需注意疗养啊。”
吴羡之面色如常，这万人往心思缜密他是知晓的，眼下诸般言论无非是想扰乱二人心神，念及于此，他开口道：“多谢万先生关心，阁下既然无意为难，那在下就携师兄先行告辞了。”
就在他扶着萧逸才想要朝洞口离去时，幽姬一步上前，拦住二人去路，吴羡之眉头紧皱，身旁的萧逸才面色一沉，更是直接开口道：“魔教妖人，何故惺惺作态，不如直接动手吧！”
鬼王闻言，微微一笑，慈爱的看了看碧瑶，又转头看向吴羡之，道：“吴兄弟，你与瑶儿在空桑山死灵渊下生死相依，患难相恤，这般动人情意，世间少有......”
闻听此言，吴羡之已然知晓此人是何居心，当着同门师兄的面如此言论，无非就是想要挑拨离间，这般幼稚的把戏全然不似他这等心思缜密之人所为，眼见萧逸才眼光异样的看向自己，吴羡之心头思动，已然想好应对之策，道：“万先生，我与贵千金确实有过一段生死经历，可这都是因为...因为......”
与此同时，吴羡之察觉有道目光正注视着自己，他顺势望去，见碧瑶深情凝望，似水明眸中，隐隐带着几分哀伤幽怨，亦如火龙洞时的模样。忽然间他想起二人经历的一切，死灵渊滴血洞她舍生忘死的救护自己，黑石洞她不顾安危的找寻自己，这诸般生死经历以及少女的绵绵情意，让吴羡之莫名一阵心软，却是再也不忍说下去了。
“因为什么？因为你对她情深意重，否则刚才又岂会不顾同门安危出手相救？”鬼王自问自答，言辞凿凿，眼见吴羡之想要开口反驳，他抬手制止，继续说道：“且先不论这个，再者你开解瑶儿，助我父女二人化解了十几年的一段心结，单论这点，今日我便会放过你们二人。”
“不过，如此一来，日后你回归青云门提及此事，只怕那些冥顽不灵，是非不分的老家伙定会责难于你。”说到这，鬼王目光深邃，紧盯吴羡之，道：“不如就此脱离青云门，加入我圣教，凭借你的道行天赋，我自会好好器重于你，日后定能大有可为！”
鬼王声音高调，语气居然带着几丝兴奋，继续道：“届时我亲自为你与瑶儿操办婚事，你二人双宿双栖，待到百年之后，鬼王宗亦由你御統，岂不美哉？”
吴羡之安静的听完他的言论，感受身旁萧逸才愈发异样的眼光，眉头微皱，略作思考，道：“听万先生所言，当真令人神往。”
此话一出，萧逸才面色巨变，而鬼王则微微一笑，身旁的碧瑶更是心头乱跳，双掌不自觉地握拳，紧张的连呼吸都急促不安，就连二人身后一直沉默不语的幽姬，此刻都眉头微皱轻咦一声，显然没有料到他会这样回答。
就在众人面色不一时，吴羡之话锋一转，面带笑意，道：“不过眼下我得先将师兄送回门派驻地，万先生，容我回去之后好好考虑一番，你看如何？”
鬼王面色一怔，随即哈哈大笑，道：“有意思！吴兄弟，你当真是个妙人！不过来日方长，你就慢慢考虑吧！”
说罢，他拉起碧瑶，从二人身旁掠过，与幽姬汇合，三人朝洞外飞去。
目送三人离去，半空中就见碧瑶忽然回头，望向吴羡之，那明亮的眼眸中带着失落和不舍，渐行渐远，直至消失在黑暗中。
萧逸才默默注视着一切，回想起吴羡之幼时模样，他的秉性萧逸才十分清楚，背叛师门是绝无可能，可观那魔教少女神色，对小师弟颇有情意，二者关系复杂，只怕......
青云门门规森严，对与魔道中人交往更是严厉禁止，眼下若真如鬼王所言，此事上报师尊，那小师弟回归山门，只怕轻则面壁思过，重则废去修为逐出门派，念及于此，他心中已是有了决断。
洞外，呼啸阵阵，风声尖锐，似乎有许多人一起飞上天空。
只听苍松道人雄厚的声音传来，声动四野，道：“尊驾何人，道行如此高深，为何不敢下来与贫道切磋一二？”
这话明显是对着鬼王说的，但只听风声呼啸，却无人回答，想来是鬼王与碧瑶幽姬三人去的远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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