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4章 除却巫山不是云
“臣不敢！要杀要剐，悉听尊便！”
纵使自己亲眼看到云琳琅身上的那一剑是云将军亲手刺下的，比起云将军，他更觉得自己是个杀人凶手！
自从云琳琅嫁入荣王府，她没有享过一天的福！
辱骂，殴打，囚禁，一桩桩，一件件，在眼前历历在目！
他才是那个罪孽深重的人！
如果不是因为自己，琳琅又怎么可能会年纪轻轻的就枉死剑下！
“慕元博，你给朕滚开！今天，无论如何，朕都要这个刁妇的命去祭奠琳琅的亡魂！”
纵使皇上悲痛欲绝，纵使知道慕元博罪不可恕，可是，他到底还是自己的亲弟弟，是朝廷的中流砥柱，于情于理，他都不能随意处置他！
刚刚说的豪言壮语不过就是气话罢了！
可是处置一个上不了台面的青楼女子对于皇帝来说，还不是如同捏死一只渺小的蚂蚁那么容易？
“皇上如果非要如歌的命，那就先娶了臣的性命吧！臣保证，绝不反抗，也绝对不会怨恨皇上！”
琳琅已死，他的心也跟着死去。
如果可以跟随琳琅走，路上有个伴，也未尝不是一件好事！
“为了这个贱妇，你竟然敢忤逆朕？”
皇上被气得握着剑柄的手直哆嗦。
慕元博抿着嘴不解释，也懒得解释。
琳琅宁愿用性命保住叶如歌的性命，如今，她不在了，她的遗愿便只有他来完成！
“臣罪该万死！但是，只要臣有一口气在，就绝对不允许皇上伤她分毫！”
慕元博语气坚决，视死如归的说道。
“慕元博，你还真是朕的好弟弟！朕要是有你的一分疯狂，也不至于让琳琅死得如此凄惨！”
看到慕元博不顾性命，不顾名声的护在叶如歌跟前，慕元隆忍不住会想，如果自己当初像荣王一般不管不顾，执意要娶云琳琅，那么，今天她应该幸福的待在自己的身边，或许已经儿女成双！
他总是在责怪别人，其实将云琳琅一步步推入万劫不复的深渊的人，不是别人，就是他自己啊！
想明白了这一点，皇上紧握着利剑的手一松，宝剑落了地！
皇上就像丢了魂一般，仰着头，张开双臂对着阴沉的天哈哈大笑！
笑着笑着，脸上布满了星星点点的水珠，也分不清楚到底是雨还是泪！
“皇上！该回宫了！皇后娘娘还等着皇上回宫一块用晚膳呢！”
左公公看得触目惊心，这样的皇上实在是太反常了！
是啊，该回宫了！
别人羡慕他高高在上，一言九鼎，只有他知道，无论是自己的人，还是自己的心，都被困在了那金瓦红墙之中！
不能自已！
“摆驾回宫！！”
皇上就像是泄了气的气球一般，耷拉着脑袋，无精打采！
金碧辉煌的马车就在眼前，皇上就像是没有看到一般，径自绕了过去。
“皇上，马车在这！”
左公公掀开帘子，细声细气的提醒。
皇上看也不看一眼，一边向前走，一边面无表情的说道：“朕想走回去！”
“皇上，这天上下着雨，路又怎么远，还是坐车吧？当心伤了身子！”
左公公小心翼翼的跟在身后，他受先帝所托，尽心尽力辅佐新帝登基！
看着新帝从一个稚嫩的少年成长成一位独当一面，运筹帷幄的明君，他以为皇上已经百毒不侵，却不想因为一个荣王妃，就彻底乱了分寸！
“你知道吗？塞外幅员辽阔，满目都是青青的草原。无论你怎么走都走不到尽头！”
皇上就像没听到左公公的说话一般，自顾自的喃喃自语。
“比起草原，这点路又算什么呢？如果可以，朕真的希望那一夜就和她那么一直一直走下去，走到天荒地老！”
皇上沉浸在美好的记忆里，嘴角噙着一抹幸福的微笑。
哪怕年幼时差点在草原上丢了性命，那也是他最最幸福的时刻。
若无战事，晚膳之后，将士们会在草地上架起熊熊篝火，烤上一只全羊，大口喝酒，大口吃肉，围着篝火又唱又跳！
有一个眼睛亮如星辰的小姑娘，会悄悄带着他沿着地平线走，空气里全是青草的气息，天上的星星很亮，会有漫天的萤火虫围绕在她的身边，她不知道，她就是他的夜明珠！
皇上望了望天空，大雨已经停了，天空中飘着毛毛细雨！
夜色如墨，他似乎从来没有见过这么阴沉恐怖的天空！
“今夜没有星星，没有北极星，她怎么能够找到回家的路呢？”
皇上突然灵机一动，立即跳上了跟在身后的马车，“左公公，回宫后，立即点亮所有的红灯笼，彻夜不许灭灯！还有，把所有的孔明灯都给朕取来！”
等到皇上回到皇宫的时候，雨已经停了。
皇上没有信守承诺去皇后的寝宫用晚膳，直奔咸阳宫。
太监宫女们鱼贯而入，摆满了满满一个院子的孔明灯！
皇上握着毛笔，左公公在身侧端着砚台。
皇上走到第一个孔明灯前，一笔一划写下：十年生死两茫茫，不思量，自难忘。
又走到另一个孔明灯前：曾经沧海难为水，除却巫山不是云。
玲珑骰子安红豆，入骨相思知不知。
愿得一人心，白首不相离。
只愿君心似我心，定不负相思意。
纵使是满腹诗词，也没办法表达他对琳琅的相思之情。
许多曾经不敢说，不曾说过的话，皇上一字一句都写在了孔明灯上！
半柱香的功夫过后，皇上终于把满满一个院子的孔明灯都提上了字！
“琳琅，你听到朕的真心话了吗？你眼睛那么好，一定会看到孔明灯的，对不对？你说过，最亮的地方就是你的家！朕在咸阳宫等你回家！”
皇上亲自点亮了所有的孔明灯，数以百计的孔明灯陆陆续续的升上半空，犹如一个又一个在夜晚熠熠生辉的夜明珠照亮了皇宫的上空！
“琳琅，你不是和朕说过吗？你喜欢荡秋千！咸阳宫里的这个秋千，就是朕亲手为你做的！所以，只有你可以坐！”
“琳琅，朕错了，朕才知道，没有人会比朕更爱你！”
等到所有孔明灯升上天空，整个皇宫沸腾了！确切的说，整个京城都沸腾了！
“外边怎么这么热闹？”
正准备歇下的钱贵妃听到外边传来的喧哗声，好奇的问道。
“也不知道是谁放了好多的孔明灯，可漂亮了！”
穿着中衣的钱贵妃披了一件滚着兔毛的披风走到了院子的槐树下，漫天的孔明灯，好不壮观。
“那还用问吗？敢在皇宫里如此肆无忌惮的人，除了那一位还能有谁？”
宫女听不明白了，“那一位？哪一位？”
钱贵妃怅然若失，知道得越多，幸福便越少，她宁愿自己什么也不知道，那该多少！
如果什么都不知道，她还可以打足了鸡血去争宠！
皇上对她笑了，她会以为，是自己今天的衣裳穿对了！
皇上翻了她的牌子，她会认为是自己今天的表现入了皇上的眼！
而自己当上这个贵妃，不仅仅是因为自己长了一张貌似云琳琅的脸！
“娘娘，有一个孔明灯好像掉下来了！”
话音刚落，那个孔明灯不偏不倚，正巧落在了钱贵妃头顶的槐树上，
宫女拿来梯子。费尽九牛二虎之力将孔明灯取了下来。
孔明灯上的字迹，没有人比钱贵妃更清楚，那分明就是皇上的亲笔！
钱贵妃气得将孔明灯撕得粉碎，“曾经沧海难为水，除却巫山不是云？那本宫又算什么？云琳琅，本宫让你不得好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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