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追秋第十九天
龙湫雨的夏天在江絮秋的拒绝里逃也似的结束，猝不及防的第一道秋风，叫龙湫雨惹上了久违的感冒。
哈湫连天的龙湫雨连吉他都不会弹了。
无辜被牵连的吉他被丢在龙猫肚子上，吉他主人则摊在窗台上，两眼空茫茫地望着屋顶。
龙湫雨心道：有什么好烦的？不是都说了不会破镜重圆吗？
就算要圆，他就做两片镜子缺少的那一块碎片，做他们拼不完整的那一块，除了杀人犯法，谁能耐他何？
可如果唐缪是他和江絮秋之间的那根刺呢？
他又能耐唐缪的存在如何？
龙湫雨光着脚在屋子里转起圈来，这个行为最初的目的已经被他忘在脑后，只隐约记得是找东西。
找什么呢？
龙湫雨坐在钢琴下，两天大长腿无辜地折起。
他在看没有他的房子。
他在想不属于他的人。
＊＊＊
另一头。
“你该发个微博了，上一次发，居然都是一年前！”
管现一阵叹服，恨铁不成钢。
江絮秋在另一边冲咖啡，看不出熬了通宵该有的憔悴，甚至颇有闲情逸致的准备给自己拉花。他也不过去，随手给管现指了个位置：“没有密码，你替我发一个吧。”
江絮秋的手机。管现哑火，不确定地问：“可以吗？”
“没事。”江絮秋想了想，“别进卧室，直接去画室。”
“好。”
管现握着手机去了二楼，因为卧室门正对楼梯口，尽管立即挪开目光，还是难以避免地看到一点东西。进画室的途中管现突然很想想知道，是什么画叫江絮秋要放在卧室日日可见？如果是喜欢的画，为什么又要用黑布蒙着？
画室的窗帘半拉着，明明是早上，却和黄昏时候无差。
管现小心避开地上散落的颜料，还没来得及去看四周墙上的画，先被画架上的一幅抓住了目光。
是一副半成品。
灿黄的光高高落下，本该仰望阳光的向日葵们却各自低垂着，层层叠叠的花瓣边缘尽是焦斑，只有其中的稻草人，被木枝固定身形，让阳光灼烧胸膛。
管现难以描述内心一瞬间的悸动，透过未干的颜料他仿佛得以窥见江絮秋厚涂之下的心脏，却又败在炙热的“阳光”里，最后只留下对拒绝阳光的向日葵的不解和莫名的遗憾。
回过神时，他已经连拍了好几张这幅画。
他左右翻看，犹豫着是否要发这张半成品。
他坚信，虽然是半成品，却绝对有牢牢抓住每个人目光的魔力。
再另一头，龙湫雨把自己从沙发上拔起来，拖着仿若丧尸的步伐晃进厨房。
热了油，摊了蛋，龙湫雨心里叨叨江老师可快些施舍一点动静吧！他几乎一个小时里就要看两次江絮秋的微博抖音，即使知道这是年更选手。
可龙湫雨找不到联系的理由。
在对方拒绝告白之后。
工作也不行，词曲和画稿都交了。
就这样悄无声息的退隐？龙湫雨做不到。
炸得酥黄的煎蛋摆在盘子正中，龙湫雨居高临下俯视，心道：无路可进，就去给江老师送煎蛋！
——后来登堂入室，他的确做的第一个菜是煎蛋。
热了油，摊了蛋，没翻到两圈，龙湫雨笑出了声。
倚在洗碗机旁边的江絮秋不明白煎个蛋哪里来的乐趣，他以为龙湫雨在笑自己，皱眉。
龙湫雨看他一眼就知道他想到了哪个星球，笑着解释：“哥哥，我当初不敢联系你，想着直接冲上门撒泼打滚求收留，真成了第一件事，就是给你煎个蛋。”
“……”他看上去很爱吃煎蛋吗？
江絮秋仍旧理解不能，眉头却舒展开，让他自由发挥，自己则去了客厅，拿起平板画起画来。
而此时，煎蛋还没成型，一声叮咚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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特别关心的提示音穿过客厅，在龙湫雨耳边炸开一朵小烟花。
他从厨房探出半个脑袋，皱着眉看龙猫肚子上的手机，亮屏，不是幻听。
锅里的油溅开，龙湫雨想，一个微博而已，要矜持——然后回身矜持地关了火，拿着铲子扑向手机。
金黄的向日葵。
枯瘦的稻草人。
无人在意的阳光。
铲子被随手丢在地上，龙湫雨抱着手机倒进龙猫怀里，看着屏幕上的画发呆。
江絮秋发现管现发的哪张画的时候，大势已去。
银老把画当做作业批复，最后总结为四个字：尚可，尽早。
倒是看出了他拖着最后几笔许久了。
江絮秋回了银老好，手无意识地转着画笔。
虽说想表达的意思已经足够隐喻，但一直没有收笔的原因……江絮秋自嘲，仍怀有侥幸，不至于这么巧看见吧……
刚这么想完，手里的手机开始疯狂震动，小信封上的数字眨眼变成99+。
江絮秋：“……”
安乘凤转发后已经足够引人注目，龙湫雨又跟着凑热闹，曾经嗑cp的迹象再次死灰复燃。
江絮秋叹气，锁了屏，目光落在眼前的画布。
可没等他再次落笔，华为的默认铃声不止不休，势要打到接通为止。
江絮秋置若罔闻，目光专注的看着角落处一张画布，其上绘着一部面目狰狞的手机，血盆大口，叫嚣将要吞人入口。
又一次的自动挂断后，另一头终于歇息数秒，换了人，改换的华尔兹铃声叫画笔悬在画布上，在他闭上眼的瞬间，依稀可见名为脆弱的水光。
江絮秋还是接了电话，电话两头的人都没有开口，只有平稳和缓慢的呼吸声一来一往。
足足20秒后，另一头的人才小心开口：“秋秋？”
温柔的音色从大洋彼岸传来，落在江絮秋耳里却如一道重锤。
他抬手压住作乱的太阳穴，握着画笔的手收紧，根根青筋分明。
没有等到回答的女人再次唤了一声“秋秋”。
江絮秋：“嗯。”
声音低哑，裹着砂砾。
一声入耳，女人突然呜咽起来。
在江絮秋决定回国的前天晚上，女人来找他，一如此。
“别哭了。”
江絮秋说，女人便努力收住，良久，捂着听筒瓮声道：“秋秋，我病了，你来看我吗？“
江絮秋低垂着眼：“什么病？”
“可能，有点烧……”她说完，自己先小声抽气，撒谎的人要先骗过自己，她最不会撒谎了，却惯得最会自欺欺人。
“你知道，我回去意味着什么吗？”
画笔重新在画布上游走，一笔一笔，而握着手机的那只手却微不可见的颤抖着。
“我，我知道…“女人隐隐又在抽咽，却记得江絮秋说的话，忍着不发出声音，”可是我舍不得，他们要我走……“
“逼你走。”江絮秋复述这几个字，笑了，“我知道了。”
挂断电话后江絮秋在画室里转了一圈，最后什么行李也没带，订了票，直接去了机场。
他耳边回响着电话最后女人小声的“对不起”，生出了满心的不值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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