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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74 第二百七十三夜


第二百七十三夜

        祁景简直不敢相信他听到了什么。

        他用力的看着李团结的脸,努力揣测这个凶兽脑子里到底再想什么,但他完全没从那上面看出任何异样。

        他好像说了一件再平常不过的事情,如同吃饭喝水一样,如果对方表现出震惊的样子,他还会疑惑于他的大惊小怪。

        ...太不要脸了。祁景第一百次感叹,真他妈的不要脸。他怎么能对齐流木,对那样一个...说出这样的话来?祁景觉得,和这样安静、古板、正直、可敬的人,说任何一点带颜色的话题都是一种冒犯。

        何况这已经不止是冒犯了。

        这个场景,这个男人,这句话的性张力太强了,整个气氛暧昧的好像下一秒就能干起来。齐流木的光辉形象和这一幕的画风完全不符,他恨不得堵住李团结的那张贱嘴,让他别再说出一些让人尴尬到起飞的话。

        而且,而且...我不想看你们俩内什么啊!!

        他在心里哀嚎。

        哪怕他已经用手掩住了眼睛,回忆的故事仍在继续。

        齐流木的脸上空白了一瞬。

        他动了动唇,好像想问你说什么,又硬生生把那句话咽了回去。他知道,李团结会原封不动的复述一遍。

        “...别开这样的玩笑。”

        他只能僵硬的吐出这样一句,想要从那双长腿中逃离。

        但是李团结一把按住了他的后颈,把两个人拉到了一个极为危险的距离。他含着笑,以不容拒绝的力道,将齐流木按回了水里,直到跪立不住,坐到了他的腿上。

        “我有没有开玩笑,你自己感受一下不就知道了。”

        齐流木感到有什么极、烫、的东西顶在了大腿上,那东西的存在感极强,无论是热度还是大小,都令人毛骨悚然。

        平静的面容终于裂开了一丝缝隙,像玻璃纹路一样逐渐扩大。

        “为什么?”

        他努力保持着语调的平稳,脸已经红透了。

        “想做就做咯。”李团结的语气好像这是一件再自然不过的事情,“我有欲、望了,就是这么简单。”

        “你受伤了,脑子不太清醒。等你好好想一想自己说了什么...”

        李团结笑了。

        “我不清醒,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好,那我就和你详细的说说。哔——哔——哔——哔——哔——哔——哔——哔——哔——哔——哔——哔(见微博)...”

        救命啊!!祁景已经把喉咙喊破了。

        “...够了!”

        齐流木面颊赤红,被刺激的嘴唇都在抖:“...你光天化日说这些话,都不觉得羞愧吗?”

        “我不过是实话实说。”李团结双臂张开,大大方方的展示着自己的身体,从俊美到妖异的面容,到湿漉漉的脖颈和锁骨,到伤痕累累的胸膛和小腹,到胯、下雄厚的资本,到强健结实的长腿,造物似乎独独钟爱于他,那种美丽带着强烈的侵略性,又让人不由自主的想要靠近。

        “我的心在说我想要,你呢,敢不敢正视自己的欲望?”

        齐流木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他恶魔般低语:“..来吧。会很舒服的。”

        在这一刻,他身上的魅力膨胀到了极致,每一个表情,每一根手指,每一根头发丝,都在散发着诱惑的气息。

        连从手指缝里偷偷看一两眼的祁景都呆住了。

        勾引,赤裸裸的勾引!

        齐流木的胸口大大的起伏了两下,以超人的意志力站了起来:“...回去吧。”

        他仓皇的淌水上岸,整理着自己的衣服,那些话仍然魔音贯耳,在他脑海里挥之不去。那些下、流的词汇,极具引导性的声音,让他不受控制的去想象那个画面,一次又一次受到巨大的冲击。

        祁景几乎要可怜他起来了。遇到李团结这种下、流坯子,也算他倒霉了...

        “啊...”呻吟般的叹息,“还是很想要啊。”

        齐流木回过头,就见那男人仰着头,长睫覆着眼帘,喉结随着呼吸滑动了一下,不知道又想到了什么肮脏的画面。

        “既然你不愿意,那就换别人吧。”

        齐流木顿了一下:“你想找谁?”

        “三条腿的蛤蟆不好找,两条腿的人还不好找吗?”

        “不可以!”

        似乎是察觉到语气中的急促,他掩饰的轻咳一声:“时代已经变了,现在不可以强迫别人。”

        李团结好笑似的歪头看他:“我从不强来。”

        “即使我不主动,也会有很多人自己爬上我的床。我想要的东西,从来没有得不到的。你不相信吗?”

        他从水中站了起来,齐流木猛的背过身去。

        相信。想到刚才看到的那副画面,他怀疑没人能抗拒的了凶兽的诱惑。

        就像饕餮蛊惑寨民们一样,他也会用那奇特的魅力蛊惑每一个狩猎对象。这太危险了。

        “但你不是认真的。”齐流木说,“你只是想满足肉体上的欲望,而这种欲望是空洞的。你只是想发泄,并不想负责,也不想产生情感上的联系。”

        他的声音逐渐低下去,好像在自言自语:“...凶兽也许只要这样就足够了,但人类总会想要更多。”

        “我刚才,可是很认真的。”

        齐流木僵了一下,不再答话,只一个劲向前走,好像后面有头吃人的恶狼。

        没走几步,衣服就被叼住了,不过片刻,地上的花草已经缩成了小小的影子。

        李团结将他甩在了背上。

        他们没有再说话,气氛却奇怪的安宁下来,好像刚才的一切从来没有发生过。祁景长出了口气,终于把手放了下来,非礼勿视非礼勿听这句话他已经说倦了。

        飞在空中,一切都显得遥远极了,人的心也随着天空辽阔起来,好像可以忘记所有压力和重担。他们飞下了云层,湖水镜子一般映出了湛蓝的天空和柔絮般的云彩,黑金色的野兽贴着水面滑翔。

        齐流木伸出手,镜中的天空就碎成了一片涟漪,在指尖荡漾开了。这一刻,他竟不知道自己是在水中,还是在天上,又或是沉浸在这水天一色中了。

        “...要不要就这样飞走?”

        齐流木愣了一下:“飞去哪儿?”

        “向南一直飞,有座招摇山屹立于西海岸边,山中有许多玉石和矿物,又多生桂树,异香扑鼻,因为品质太好,每到月圆之夜,都有一队队的兔子精从月亮上下来砍树。向西有座小华山,山中有个叫离艮的东西,长的像马,首尾相连,因为喜食长得像婴儿舌头一样的条草,经常被人们当作恶兽,实际上人畜无害。向北有座余发山,怀泽水从那里发源,水中生活着很多璅鱼,这种鱼长着两只鸡爪,上岸就会吐泡泡,因为很有趣,我姑且留下他们一命。东海之中生有扶桑,是日出之地,三足金乌栖于扶桑之上,奔向天边就成了太阳。以前我最爱追赶它,落下的鸡毛会化成大泽上的云霞。”

        他的声音平缓愉悦,将那瑰丽诡奇的场景描绘的活灵活现,齐流木听着,好像真的来到了那些传说之地。

        “现在..还会有吗?”

        “只要有心去找,就一定会有。这只是海内的奇山异水,我还没有说海外的呢。”

        齐流木的神色有些怔忪,祁景清楚的看到,他的眼中分明有憧憬和向往。如果能飞离这一切,飞离这救世的重担,飞离这所谓的大道,飞离...飞离那些人....

        他的眼神慢慢坚定了起来。

        救世,救世。这个世界是个虚无缥缈的概念,但是由无数有血有肉的人组成的。有如韩尚一般为人民做事的干部,有如张宁远真人一般心怀天下的智者,有如陈山一般并肩战斗的同伴们,有如艾朵和苏力青一般相爱的人们,有如被救下的女人一般拼命保护孩子的母亲...既有芸芸众生,又何必问值不值得。

        他摸了摸这身漂亮的皮毛,轻声说:“该回去了。”

        李团结好像早就料到了他的答案,并不再问,飞上了天空,不多时就回到了竹楼旁。

        齐流木刚下来,就看到一个黑影躲在墙角瑟瑟发抖,仔细一看,竟是才被救下的女人和孩子。

        “大娘,你怎么出来了?外面很危险,快带着娃娃回去吧。”

        女人不知听没听到他的话,只埋着头,颤抖的幅度越来越大。

        齐流木回头看了一眼,就见那野兽刚从呲着犬齿皱着鼻子的凶相平复回来,一副无事发生的样子。

        “....”

        他摇了摇头:“你又何必吓她。”真是恶趣味。

        他扶起了女人:“大娘,您不用怕,这不是那只吃人的妖兽,他是我们的朋友。”

        女人壮着胆子觑了一眼,又一看,终于舒出口气来:“...好像是不太一样。”

        即使这样,她还是有点怕怕的,把孩子的脑袋按到了自己的怀里。

        “您出来,是有什么事吗?”

        女人“啊”了一声,有些不好意思的指着墙角:“我是想种朵花。”

        齐流木疑惑道:“花?”在这样危险的时节出来,就是为了种朵花,他想象不到谁还有这样的闲情逸致。

        看他迷惑的样子,女人了然:“哦,你们外乡人不知道,这是我们傈西族的传统。我们的人死后,都要到海子里种一朵花,种的多了,就变成了大大小小的花海子。人们死后要走亨日皮,就是走神路,这就是从花海子中过去的。我们相信,只有走了亨日皮,才能得到灵魂的永生。我们希望这些花能深深的扎根在家乡的土地上,就像他们的灵魂也会永远在这里一样。”

        她的眼神黯淡了一下:“为了保护我们,我男人被...现在也没法走亨日皮了,我就想种朵花,心里也安慰些。希望他能永永远远在这里,陪着我们娘俩。”

        齐流木不知怎么安慰人,就说:“一定会的。”

        女人抱着孩子,慢慢走向地道,忽然又转过了头。

        “那个...小郎君啊...”

        齐流木道:“叫我同志就可以了。”

        “同志,同志。”女人有些窘迫的,“刚才的话,你们别放在心上,我们傈西人不是那样不识好歹的,要是我男人在,是一定会骂人的。但是我们孤儿寡母的,我也不敢开口,就怕伤了孩子。其实我心里觉得你说得对,战斗到底才是活路,他们不是傻的,就是都,都昏了头了...要我说,就算那怪物真的是神,那样吃人肉喝人血的神,我也不愿意信他。是你们救了我们母子俩,我信你们。”

        齐流木的神色一点点柔和下来。

        “我知道的。快进去吧。”

        女人钻进了地道。

        李团结嗤道:“你也太好哄了一点。”

        这个人,只要窥见了哪怕那么一点光辉,就会重新相信人性,意志之坚定,仿若蒲草磐石,选定了的道路,虽九死犹未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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