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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章 星河【大修建议重看】


来得及。

        一定来得及,马仙洪想着,我有神机百炼,连人都可以炼,不可能救不下曲柯。

        他是个炼器师,在别的宗门里,几乎是隐世炼器的状态,由于炼器师本人的特殊情况,为了保护他们的安全。即便是唐门这样的大宗门,炼器师也几乎是个人人皆知的秘密。

        他和这些避世的前辈一样,待在碧游村这方世外桃源,几乎隐世不出,很多事要紧的不要紧的,他都会交给自己的人办。

        有时是碧游村众,有时是他的人偶。

        是谁都不重要,但总不会是他。

        神机百炼成就了他的天赋,曲桐成了他的一面墙,碧游村则是一处怀揣着自己梦想的实验场。

        他只用埋首于炼器之中,在重重的保护下,被人拱为“教主”。

        他不该冒风险亲自去抢夺一个不属于自己的人,他以前也绝对不会去“抢夺”一个人。

        这既不符合他心中的道义,也不符合这世间普遍运行的规则。

        所以,碧游村成了一个自由的桃花源,人们怀揣着梦想而来,又因相左的理想而去,教众来来往往,而有教无类的教义却从不改变。

        所以,他当初才会放走曲柯,他不能困住一个不愿留下的人,即便他有这样的私心。

        他坐在以前曲柯常常坐的地方,把玩起一两个小石头。

        这石头除了圆一点简直没有任何可取之处了,像他这样的炼器大师更是看一眼都嫌磕碜,可他或许是他看习惯了,或许是石头原来的主人的原因。

        他竟觉得有些可爱。

        身边的人偶咔咔作响,马仙洪眯眼看了眼,问:“来了?”

        人偶颤了颤。

        马仙洪瞅着平台远处,见竹林人影绰绰。

        “教主!”五魁的声音首先传过来。

        马仙洪将石头轻轻放到怀里,站起来,朝他们走过去,然后在平台中央站住了,与他们隔了一块不远不近距离。

        “诸位,很抱歉这么晚叫你们来。”他说,“有件事需要拜托你们,但可能给你们带来危险,所以我事先想要征求你们的意见。”

        马仙洪低头,眼中闪过一丝暗光,所幸浓密纤长的睫毛遮住了他的眼,为他遮掩情绪。

        “只是我的一件私事。”马仙洪说,“今晚的行动可能很危险,去或不去,诸位自行决定。这只是我私人的请求。”

        什么事?

        他的教众们这样问他。

        他昂起头,露出半个笑,那笑并不抵达眼底,背靠着清冷的月色,竟显得格外寂寥,让人徒增伤感。

        “去夺走一个人。”

        他踏了一步,先行一步,与他的教众背道而行,然后走到了他们中间,再次被他们簇拥着。他们像平时看他那样他,见他安坐神座,却不知自己心中义薄云天的教主早已陷入情义的僵局。

        “我会随诸位一同前去。”

        曲柯并非没有死过,她死的时候还很年轻。

        在漫长的岁月里,她就是一缕游魂,飘的时间太久,甚至都忘了怎么脚踏实地的走路了。以至于,第一次从坟墓里爬起来,摸到实体的那刻,竟然有点茫然。

        是的,茫然。

        她有点不知道该怎么像一个活人一样存在。

        她身后早已一无所有。

        按道理一无所有才会无所顾忌,可是,一无所有的她却在自己的墓前踌躇了,她实在不知道该往何处去。

        一个失去过去的人,就没有前往未来的理由和方向。

        她在墓前愣神坐了整整一天,直到身体发出因饥饿导致的哀鸣,她揉了揉了肚子,后知后觉地爬起来。

        然后又给自己的坟墓行了一个天地大礼。

        啧,不会走路了。

        她只能在原地爬起来,慢慢蓄力,像一个牙牙学语的小娃娃一样,一点一点,脚慢慢着地,然后撑起来,身体慢慢学会立直。

        然后又摔了个狗吃屎。

        身体直接都不听使唤了,不,应该说长期离开自己的身体,这具依然陌生的躯体早已脱离自己的主人,属于它自己了。

        可是,它现在又被曲柯夺过来了,于是只能可怜地与曲柯争夺属于自己的归属权。

        身体朝着那块布满野草的坟墓几乎都要发出哀鸣,这才是真正属于自己的地方啊,为什么要出去呢?

        为什么要去一个对自己没有意义的远方呢?

        可曲柯并不听她的劝告,重生的懵懂和喜悦同时在自己的内景里化为实体相互冲撞,求生的本能驱使着曲柯向与坟墓相反的去。

        向死而生又向生而死。

        唉,好难啊,身体好重啊。

        她怔怔地观察自己布满潮湿泥土的手,心想,这原来是生命的重量啊。

        真难。

        她停下了抵抗,想着爬回去躺着得了。

        于是,她又躺在地上,正对着逍遥谷这片天空,谷中历经千年风雨,早已不负旧日风光,一草一木她都不熟悉。

        明明在这里安睡了千年,却一点不属于自己。

        混的真够可以的。

        逍遥谷这片的天和别处没什么区别。

        也幸好这片天与他处一样,让她得以确认自己仍在同一个世界。

        野外的天空还没被城市的雾霾遮蔽,依旧能看见明亮的星光,她躺在地上不用做多余的动作,便能被披日月星辰。

        星辰还如幼时的一般模样,遍布在黑幕之中,灿烂得恍如梦境,她看见那夜幕中间辟出一条河流,二师姐曾经抱着幼时她,跟她说那是银河。

        是王母娘娘用头上的银簪划下的一条银河,阻隔牛郎和织女这对有情人的星河。

        盈盈一水间,脉脉不得语。

        是有情人爱而不得相见的悲伤和相思。

        但这诗缠绵到对曲柯来说就些酸唧唧了,但也并不妨碍她就着情诗赏星,星辰是她最好的朋友,因为这是陪伴自己最长的存在。

        [天地玄黄,宇宙洪荒。日月盈昃,辰宿列张。]

        这是她刚启蒙学的话,二师姐温柔但严厉的声音仿佛还在耳畔。

        宇宙洪荒千年万年,先于人类存在,也晚于人类灭亡。这俩就像一对并不重合的平行线。

        这世界对人是有意义的,但人对世界是没有意义的。

        人类如何感叹,如何自我伸张,都无法掩盖人类只是亘古不变的宇宙中一粒尘埃的事实。

        灭亡是生物唯一且既定的归宿。

        似乎,生命的存在是没有意义的。

        可它又是有意义的。

        它的繁衍、进化、消亡都是有意义的,而意义是历史生成的、也是人类赋予的。

        逍遥派注定消亡,被撵在历史的车轮之中,而她注定成为一个古老门派的最后遗产。

        虽然她的生命是父母给予的,是自然生物出于本能繁衍而自然存在的。但她的存在是被赋予的,是逍遥派的人和事一点点雕刻出来的。

        灿烂星河,星河灿烂。

        ——精神不灭即是永生。

        可是,她现如今已然失去了意义。

        星辰漫天,那一条幼年见过的星河依旧待在哪里,横亘在传说的另一边。

        她骤然间生起一种奇怪的情绪。

        她见到万年不变的星河,不复那时的惊艳,只是觉得天地无情,自己恰如蝼蚁伫立在何等巨大的怪物面前。

        星河灿烂,灿烂星河。

        失去意义之后。

        ——永生竟成了一种诅咒。

        她忽地能操控躯体,似乎那个倔强的家伙妥协了,也认识到自己除了灵魂一无所有的事实,不得不重新依附于她。

        曲柯拥有自己躯体的那一刻,她并不没有立即站起来,她侧身抱住自己蜷成一团,仿佛回到生母的躯体之中。

        可是,这一次没有人再能对她生死予夺。

        她的生命重新属于她自己。

        她该去哪里?

        生命或许能告诉她答案。

        木偶们大多已经变得残破,他们张牙舞爪地散落在地上,似乎回到了初生的时候。

        她半跪在地上,本聚拢在一起的头发又散开,发丝与她本身的粘稠的血混在一起,打了结粘在一起。

        外套沾满尘土,松松垮垮地抱着她瘦弱的身体。

        可她并不在乎自己狼狈的样子,她在红尘中为了一个答案已经摸爬滚打了太久,早已不在意这身从重生那刻起就不属于自己的东西。

        人偶们发出咔哒咔哒,还是没除干净。

        曲柯偏偏头,呼出一个血泡,心里却得闲的想趣事。

        小老板,这是要搞什么大事啊?竟派出这么多人来。

        这是要……锄平这片地吗?

        她咳了咳,将毒血又逼了回去。

        眼前已经迷糊了,困意已经袭来,可她依旧不肯沉睡,更不愿怕这些人偶离开这片森林,她以身为牢,困住这些东西。

        最好……

        她微微勾起嘴角,笨拙地从地面上跌跌撞撞地站起来,然后慢慢站定,双手摆出一个奇怪的姿势,低语不属于这个世界的咒语:以神御形,咒缚缠身,八方神将,皆听我令!”

        “沉魂!”

        最好也把她如今的答案也困在这片鬼地。

        ——施以诅咒,保以永生。

        马仙洪心跳如鼓。

        那片瑰丽宛若星光已经与自己的无关了,在这片蓝光中,他的身形已经无可藏匿。

        可他并不在乎,他是人偶们的主人,人偶的行动他自然也能知晓。

        他猛地抬起头,看向某个方向,他已经找到了自己今晚的目标。

        于是,他奔跑着,将所有人都抛在脑后,无所顾忌、一往无前,就像当时来到碧游村的曲柯一样不计后果,莽撞妄为。

        精巧的灵器在这时帮了大忙,把他在前行道路上的阻碍通通挡在后头,化作了保护他与曲柯相见的荆棘。

        可他这样快,与曲柯的位置依然横亘着不可逾越的东西,宛若传说中的星河,扭曲了时空,将两个人摆在了不可相见的两岸。

        因此,尽管能感受到对方的声音、呼吸、甚至心跳,他都不能真正抵达那个人身边。

        即便,他是如此渴望。

        他有神机百炼,已经超越了世间所有的炼器师了,处在另一个境界。

        他能无中生有,轻易满足别人的愿望,他似乎拥有很多的宝藏,以至于多到并不在乎别人有什么、在乎什么。

        以至于毫无顾忌地袒露自己的野心,自己的理想,随意将宝藏像垃圾一样甩个任何一个人。

        于是,他聚集起许许多多的教众,他们因为不同的愿望呆在碧游,守在这片摇摇欲坠的桃源。

        他似乎拥有了很多。

        宝藏、道义、追随者……

        可他又一无所有。

        他无法接近自己的私心。

        他想要架起一座桥,跨越这条不该有的星河,抵达那个人身边。

        [小老板,我磨着石头怎么样……]

        惨不忍睹。

        [小老板,你猜我干点什么?]

        反正不是什么正经事。

        [小老板,你该不会是中二病吧?]

        闭上你的嘴。

        [你骂人??]

        你本来就有病。

        ……

        [仙洪,晚安。]

        “曲柯。”

        他低声呼唤她的名字,理所应当得不到回应。

        他要应该大声一点,再大声一点。

        可他喊不出来了。

        因为,他已经看到了本人。

        那真是一副过于凄美的画面。

        人偶保持着同样攻击的动作,朝着中间伫立的人,蜂拥而至。可他们偏偏停滞在时间的间隙中,姿势依旧不变,似乎拥着中间那个披头散发,形容狼狈的女人。

        要将她捧到漫天星辰里去。

        马仙洪停在原地,颤抖着走上前去,撇开那些碍事的人偶,想要接住那个将要飘走的人。

        于是,曲柯落在了他的怀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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