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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2章 南归


“你说,他没听见什么吧?”夏知白将衣服扯了扯,遮住领口的痕迹。

        “应该没有吧,不过你下次咬轻点,我肩上的印子还没消呢。”

        “谁让你······”夏知白脸一红,目光瞟向别处,“哼!”

        “你如果累的话可以再睡会儿。”

        “不要了。”

        陆怀瑾不明所以。

        她贴到他耳边嘟囔:“床单脏了。”

        然后,她就发现陆怀瑾的耳朵也肉眼可见的红了,说话也磕磕绊绊的:“我···我来洗吧。”

        呵,夏知白心里腹诽,这会儿知道害羞了?刚才在床上可不这样的。

        猝不及防地,她的脚被陆怀瑾抓住了。

        “做什么?”

        他蹲在床边将一根红绳系在她的脚踝上。

        “这个红绳原本是我的,什么时候在你这里了?”她瞧着那红绳眼熟,问出了困惑。

        “大概是华懋饭店我喝醉那次吧,第二天早晨我醒来的时候,这根红绳就在我的手心里,”他轻笑了一声,站起身来,亲了亲她的额头,“你看,上天注定了你要与我在一起。”

        “切,不要脸。”

        “我不要脸,我要你就可以了,夏小姐,你以后就是我的了。”陆怀瑾拉着她的手说。

        夏知白笑了笑:“那好吧。一言为定,陆先生。”

        1935年,在中俄边境的小城里,夏知白和陆怀瑾在人去楼空的招待处牵住了彼此的手。那日,风雪难得停下,晴空万里,群山都显出紫蓝色的轮廓,一片北国好风景。

        他们启程南归,挤上熙熙攘攘的火车,陆怀瑾拉着夏知白找到了车票上标明的车厢,火车汽笛发出轰鸣,伴随着咔嚓咔嚓的声音,窗外的风景快速倒退起来。

        夏知白忽然问:“我在南京遇到刘信芳了,公馆的实验究竟怎么回事?”

        陆怀瑾看着窗外犹豫了许久缓缓开口:“其实你猜的没错,那个的确不是胃药实验,而是化学合成致幻剂的实验,这个药可以控制人的思想和身体机能,欧阳教授希望将这个药品应用于战争,制造超级战士或者审讯逼供。但致幻剂不确定性太大,很难精准控制药物的作用。”

        陆怀瑾握住了她的手,那时候他一心想讨好欧阳教授,年少轻狂,又太过偏执,觉得为了达到目的牺牲一些人也没什么关系,现在想来的的确确是做错了。

        车厢里一时陷入沉默。

        夏知白想了想,问出了另一个困惑:“那你为什么会出现在陆家。”

        “虽然不想承认,但我本来就是陆维桢的儿子。”陆怀瑾自嘲地苦笑,“我不过是个酒后的意外。这个世界上没有人期待我的出生,外公外婆知道了我的存在觉得有辱门楣,将我娘赶出了家门,至于我娘,她刚开始把我当成筹码,可是后来她发现陆维桢对我不屑一顾,才终于意识到我这个筹码一文不值。”

        夏知白不知道拥有一个从出生就不被期待的人生是怎么样的感受,只是莫名觉得有些心疼,她忍不住伸手摸了摸他的头发。

        “说到底,还是我连累了她。我出生以后很长时间都没有名字,因为她想让陆维桢给我取名,但是陆维桢根本就不愿意承认我。后来,登记户籍卡,登记处的工作人员在看春秋列传,正巧看到百里奚,便随口给我起名叫陆奚。你会不会觉得很可笑,别人的名字都是父母珍之重之的祝福,而我的名字,没有祝福也没什么好的寓意,不过是陌生人随口一说。”

        他顿了顿,接着说道:“后来开始上学,启蒙老师给我取了字,景略,他希望我志存高远,不卑不亢。那是我童年里得到的为数不多的善意。所以,小时候,我觉得认真读书然后拿到高分的意义就是得到老师的青睐,只要我表现得聪明,优秀,老师们就能高看我一眼,关心我在意我。”

        其实在大学那会儿,她一直都觉得陆怀瑾在老师面前表现得虚伪,谄媚,现在想来,或许不过是这个世界对他展现了太多的恶意,而他只是想拼命抓住那一丝善意与光亮罢了:“但是百里奚也是很厉害的人啊。”

        陆怀瑾看向她,眼底闪动着亮光。

        “百里奚出生卑微,却是一代名相,他内修国政,外图霸业,开地千里,称霸西戎,推动了秦国的崛起。那个人或许是崇拜百里奚,所以给你取这个名字,这也是对你的祝福啊!”

        听到这个解释,陆怀瑾不知怎的有种释然的感觉,他握着她的手紧了紧:“谢谢你。”

        “商春祥那件事之后,他或许是起了悲悯之心吧,见我像条流浪狗一样,于是将我带回了家,我病了一场,我知道叶清漪不会放过我,所以醒来后只能假装忘记了之前的一切。”他继续说。

        “为什么?表姑她真的是坏人吗?”夏知白其实一直不敢相信,表姑看上去明明善良温柔,对她也一直很好。

        “有些事你还是不知道为好。”

        “可我想知道。”

        陆怀瑾将手伸向她的腰。

        “你干什么?”夏知白下意识得捂了捂。

        陆怀瑾轻笑一声,拉开她的手,手拂过她之前中枪的位置,逐渐收敛了笑意。

        “你还记得吗?上海,火车站的枪击事件。是她买通了□□用一箱金条的代价取我性命。就和当年买通商春祥将我和我娘扔进江里如出一辙的手法。只是她没想到邵达明与我相识。”

        “什么?”

        “我原本打算将计就计的,那天车站全是记者,报道很快就会传去苏州,爷爷会知道这件事情,这样她短时间内便不敢再有动作。只是我没想到,”他忽然紧紧抱住了她,“我没有料到,会伤到你,那时候我站在手术室外面,手上都是血,我很怕,会永远失去你,那时候我就明白了,我不能没有你。”

        他在那以前一直无法正视自己对夏知白的感情,因为他对男欢女爱最是鄙视,直到那日,他才看清自己早已经动心。

        “其实,也没有很疼。”夏知白安慰他说。

        “对不起。”他用下巴蹭了蹭她的发顶。

        夏知白抬起脸来,“那你知不知道商春祥的事情,陆家也牵涉其中,其实我来陆家就是答应了白梦洲帮她调查这个的。”

        陆怀瑾摇摇头:“我不清楚,叶清漪是不让我参与公司事务的,但是如果你想查,我可以帮你。”

        包厢门被轻轻扣了两下,夏知白抬眼看去,门口站了位穿旗袍的姑娘,厚围巾遮住了半张脸。

        “夏知白!”

        对面先喊出了她的名字。

        “谢雨眠?你怎么会在这里啊?”

        “我要去天津坐轮船,去美国念书,读物理。”她一边说着一边把行李往里拖。

        “真的?那你加油啊!”夏知白惊叹道。

        陆怀瑾上前帮她将行李安置好了。

        “这几年你都去哪里来?你知不知道我还有其他同学都很担心你。”谢雨眠坐到夏知白边上,偷偷抬眼瞧了陆怀瑾一眼,“你们为什么在一起?”

        “我们结婚了。”陆怀瑾歪了歪头抢先一步说道。

        谢雨眠露出不敢相信的表情“嗯···算是吧。”夏知白点点头。

        “虽然大学的时候我就觉得你们有情况,但是没想到你们真的在一起了。”谢雨眠想了想忽然觉得有点不对劲儿,“对了,你结婚竟然没有请我!”

        “没有,不是···”夏知白赶紧解释,又不知道从何说起。只好说,”还没有正式婚礼。”

        “嗯?”谢雨眠用狐疑的眼光又看了陆怀瑾一眼:“你们不会有宝宝了吧?”

        夏知白正啃着一根从餐车上买来的大/麻花,听到谢雨眠的话差点噎死,她还是一如既往,语不惊人死不休啊。

        “快了。”陆怀瑾面色如常地回答,夏知白瞪了他一眼,他挑了挑眉。

        “算了,到时候让他认我做干妈就行,我肯定包个大红包。”

        她们说笑了一路,很快就到了天津,谢雨眠要下车时夏知白不知怎的就有一种强烈的预感,她们似乎再也不会见面了,于是用力拉住了她的手:“你一定要保重。”

        “怎么整的和生离死别一样,虽然交通不太方便,但是我读个书又不是在那边嫁人了,也就几年时间,放心,等我学成一定会回国的,我们到时候好好聚聚,还能开同学会呢!”

        “嗯,”夏知白含着眼泪点点头。

        “再见!”谢雨眠拖着行李的背影消失在人群里。

        虞书峣有些纳闷,为什么每到周末,他都能在飞行员俱乐部看见白梦洲,她待在杭州做什么?她总是和其他飞行员打得火热,只是每次见到他,都仿佛不认识一般。

        虞书峣坐在角落里喝闷酒,当然,他不认同自己喝的是闷酒。只是心里莫名不爽。他问边上的飞行员,白梦洲总是来这里做什么。

        “这还不简单,女人嘛,再厉害也总是要结婚的,空军飞行员出了名的富二代多。”那人脱口而出,“当然是来看看有没有靠谱的做个归宿。”

        他心里越发苦闷,还有些发酸。

        眼不见为净,自此他便很少去俱乐部了。可还是避免不了听到她的消息,虞书峣在宿舍洗衣服的时候就听见室友聊到白梦洲。她和很多飞行员约会,室友约了白梦洲去看马戏团表演。

        他用力揉搓着盆里的衣服,反复叮嘱自己要冷静,才最终没有打翻那盆衣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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