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超忆少年

2018年，夏天。

        这座南方的城市格外炎热，路面被烤得滚烫，热浪不断袭来。

        一大群家长围在一中校门口外，眺望门口方向，即使大家已经汗流浃背，但都丝毫没有怨言，安安静静地等着。

        距离高考最后一科英语结束还有半小时，就在此时，有人低呼一声“有人出来了！”

        一个少年迎面走来，身形消瘦，面容清秀，穿着一身洗得发白的校服，步伐不快但是十分坚定。

        陈落一脸平静地往校外走去，他没去看警戒线外的人群一眼，因为知道不可能有人等自己。

        他正要从旁边空隙溜走，忽然一个记者模样的人拿着个话筒迎上来，后面还跟着个扛摄像机的。

        “你好同学，我们想对你做个简单的采访。”记者小哥很有礼貌，笑容灿烂。

        陈落摇摇头，拒绝了，他不喜欢张扬，而且还有要紧的事情需要做。

        记者小哥紧紧跟着陈落，死缠烂打，一副陈落不开口不罢休的模样。

        陈落无奈，说道：“我时间有限，只回答一个问题。”记者连忙开口，问出了自己最好奇的问题：“为什么每一科你都提前了半小时交卷呢？”

        围观的众人纷纷凑了过来，竖起耳朵想听听这少年会怎么说。

        陈落认真思考了一下，说道：“因为它每一科都只允许提前半小时交卷。”

        随后快步穿过人群，只留下一个消瘦坚毅的背影给呆滞的众人。

        陈落脚步越走越快，没一会儿便走到了学校附近的一家咖啡厅。刚一进去就有一个中年人迎了上来，热情地对陈落说道：“都准备好了，在这边。”

        陈落点点头随他来到角落，这里已经准备好了数张a4纸，和一支笔。

        没有废话，坐下来抓起笔，闭上了眼睛。刚刚在考场里的一幕幕慢慢浮现，试卷上每一个字都清晰可见。

        不止如此，他还能记起崭新试卷油墨味道，记起考场上每一个同学的心跳，每一次呼吸，甚至是窗外蝴蝶每一次的跳动翅膀。

        这是陈落与生俱来的超忆能力，只要自己看过一眼，就会把这一段画面存档到自己脑海中，只要日后有需要就可以调出来。

        陈落睁开双眼，开始提笔就写，赫然是刚刚的英语试题，陈落写的速度很快，但是字迹非常工整漂亮，而且绝不可能半点错误。

        他这不是帮人作弊，只是把卷子誊抄一遍，给这个男人做宣传用，他据说是做教育辅导的，需要第一时间拿到每一科高考卷子，报酬就是一科100块，总计400块钱，这是他一个月的伙食费。

        半小时左右，陈落就停下了笔，轻呼一口气，对一旁的男人说道：“抄完了。”

        “真是天赋异禀！”男人感叹一声，随后不墨迹，微信给陈落转去了400块钱。

        陈落起身往外面走去，男人在后面喊了一声：“陈落，有机会多合作！”

        他没有回答，脚步飞快地朝着西城方向而去，还有什么急事。

        陈落踏进西城的老菜市场，这里是上世纪遗留下来的古董，各处都是小商贩的吆喝，乱飞的苍蝇，地上是厚厚一层软软的泥垢，踏上去会滋滋冒水。

        陈落一路走下去，双眼不断扫视着所有商店的价目表，一路走完小街，很遗憾今天没有打折便宜货。只得去买了两袋挂面，提溜着回家去了。

        他家在一个城中村老旧社区，楼道的灯早就坏了，一片漆黑，不是物业不修，而是这小区根本就没有物业。

        陈落手机电筒光照亮了锈迹斑斑的扶手，照亮了掉着石灰的斑驳墙壁，还有那贴满了上门开锁小广告的铁门。

        一打开门，一股酒气扑面而来，不过他已经习惯了。这个不到80平的家，仿佛停留在上个世纪，各种老旧的家具，没有大彩电大冰箱更没有空调，所幸被陈落收拾得干净整洁，住人没问题。

        陈落默默地放下挂面，把掉在地上的父亲陈天抱上沙发，再盖好毯子，开始去厨房做饭。

        熟练的打鸡蛋，洗青菜，下面条，调酱汁，不一会儿一盆简单的面条就做好了，再拿出两副碗筷，盛好。

        从陈落懂事起，他就学会了照顾自己，照顾父亲，洗衣做饭都是简单的，到了后面甚至需要自己赚一些钱来补贴家用。别人从来都是父母照料孩子长大，在陈落这里被颠倒了过来。

        陈天他并没有什么残疾，以前还很有钱，落魄了才带着三岁多的陈落搬来这里，不过只有陈落才清楚那所谓的有钱是怎么回事。

        他先前还会出去做零工赚些钱，到后来陈落大了一些，他就基本全在躺尸了。前妻每个月都会打生活费给陈落，只不过大部分被他拿来买酒跟打麻将去了。如果不是陈落能赚钱，也许早就被饿死在街头。

        早已醒来的陈天看着桌上热气腾腾的面条，再看着勤劳能干的儿子，最后目光还是停留在了桌上的一瓶白酒，嘿嘿一笑。他拿起酒瓶子，直接打开咕噜咕噜地喝着。

        陈落熟视无睹，自顾自地吃着面条。

        “最近学习怎么样？”醉眼朦胧的陈天忽然开口问道。

        陈落心中一愣，我都考完高考了你问我最近学习怎么样？这世界上还有比这个更滑稽的事情吗？何况他以前也从不过问自己学习，这还是十二年来的第一次。

        这轻飘飘的一句话，混合着呼出的酒精味，不知道有几分真情？

        “还行。”陈落敷衍道。

        “你好像准备成年了吧……”

        陈落不说话，明天就是他的生日，到时候再多加个鸡蛋就是了，他不是很在意这个事情，反正没人关心，条件也不允许。

        “要是她多寄一点钱就好了，咱俩就没这么穷了……”

        陈落丢下碗筷转身就走，要回自己房间，只留下一句“碗筷我明天再洗。”

        陈天看了墙上的女人照片一眼，啧啧嘴，似乎在回味什么。

        “可惜啊……”

        陈落心中升起一股无名之火，到房间，重重地合上了门，响声传遍这栋老旧的楼房。

        陈天无动于衷，又闷了一口酒，一脸无所谓的样子。三口两口吃完面条后，提着酒瓶晃晃悠悠就出门了，看来又要去找他的麻友大杀四方。

        陈落回到房间，看着摆在桌上的母亲照片，叹息一声，以自己的超级记忆力，其实只要瞄一眼就能把每个毛孔都记录下来。但是陈落这些年每天都要端详一番，这会让他的内心平静下来，继续努力生活，这可以说是他的精神支柱。

        平日里如果陈天不提母亲，陈落还能心平气和照顾一下他，但是一提到母亲，陈落对他恨意滔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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