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4——一只苍蝇的陪伴

每天晚上，我即便早早躺下也无法顺利入睡，总要到半夜一两点才会有点困意，为此既苦恼又气愤。

        一个人住在地下室，在一个烦躁的夜晚，晚上一点，我愤愤地关上灯，窗外的狗不时尖叫几声，我想破口大骂却找不到开口的对象。于是，心中不断汇集的怒火冲到了拳头上，我连续狠狠地砸了十几下床才觉舒服一点。眯上眼，一只苍蝇在我头上飞来飞去，把我的怒火又惊醒了，恨得我想把牙都咬碎。当它落在我脸上的时候，我挥出重手拍在自己脸上，它却敏捷地逃走了。我嗖地蹦到地上打开灯，怒冲冲拿起一本书对准苍蝇并慢慢向它靠近。我咬牙切齿，手上攒足了愤怒的力气，书被绷的僵直，随时准备拍在苍蝇身上。我的怒手擎着书慢慢地向苍蝇靠近，突然，我的愤怒从全身褪去，我把书缓缓地放下。怒气消散的那一刻，我在想，这个房间，除了我，能跑会跳还会说话的活物就只有这只苍蝇了。在这个房间里，一个人，一只苍蝇，全是孤独的，都需要被关心，都需要被爱，从这种层面上来看我们是同类，我怎么能对同类下手？

        苍蝇站在墙面上动也不动，我坐在它旁边半米远的地方盯着它，平息怒气在心里和它说起了关切的话。

        我问它：“你什么时候来的呀？”

        它沉默。

        “你从哪里来的呀？”我又问。

        它仍然沉默。

        “你怎么进到我房间的呀？”我再问。

        它还是不吱声，像是被抓住的小窃贼，因为做了不光彩的事而不敢出声。

        “你害怕吗？”我的语气越来越温和。

        它“嗡嗡嗡”拍了几下翅膀，往上挪了挪位置，离我更远了一点。

        “不要害怕，我不会伤害你的。以后这里就是你的家，只要我还住在这里就一定会保证你的生命安全，你放心好了，我说话算数。”

        它试探性地拍着翅膀落到我胳膊上，我尽力保持不动，待它又飞到墙上时，我问它：“是吧？我不会伤害你的。”

        “让我猜猜你的故事吧，以我的方式。”

        它又落到我胳膊上。

        “你不惧孤独，所以你有勇气抛弃你的同伴。你害怕孤独，所以晚上总在我耳边喋喋不休。你对同伴的失望让你有勇气独自出走。你独自出走不是逃避，而是应对失望的另一种方式，另一种更加英雄主义的方式。你始终相信，这个世界上，终有不辜负你的唯一，为了找到这个唯一，你有勇气赌上自己一生的孤独。你找到我，拿自己的一生做赌注，我成了你一生的主宰，我怎么忍心让你失望？我与你一样，并非生来就孤独，我们都是对他人失望太多了。”

        “你放心的住在我这里，我给你的是你的同伴不舍得给你的关怀，以此来弥补我在你喋喋不休时差点酿下的大错。”

        它久久地停在我的脸上，安静地好像睡着了，我也躺下，渐渐睡熟。

        陪伴是相互的，这个房间里，一只苍蝇，一个人，它情我愿。

        作者闲话：

        你始终相信，这个世界上，终有不辜负你的唯一，为了找到这个唯一，你有勇气赌上自己一生的孤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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