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七章 两位红衣
苏婧来到沧海镖局门口。
“帮我通报一下，我要找你们总镖头，我是沈秋分的母亲。”苏婧对看门镖师说道。
很快看门镖师恭恭敬敬的将苏婧请到镖局大堂内，让她稍作等候。
片刻后，白发中年男人提着一瓶酒来到大堂。
也不说客套话，他直接说道：“为沈攸决一事来的？我帮不了，老了，折腾不起了，也没那个能力，请回吧。”
苏婧平静地说道：“我叫苏婧，来自眉山苏氏，是沈攸决的妾室。”
季老大看着自顾自介绍的女人，说道：“真没办法帮你，知道他蒙冤的人比比皆是，比我有能力有家底的人多了去了，你找他们更靠谱。”
姜宪说道：“沈攸决叫你一声大哥，我也该叫你一声大哥。”
“你别给我攀关系，帮不了就真的帮不了，我最烦的就是朝堂和沙场，不然也不会混迹在江湖啊。”季老大喝了一口酒说道。
苏婧笑着说道：“确实有个不情之请。”
果然，先攀亲戚然后请人帮忙，不帮就显得生分，但是答应帮忙，做不到的时候惹人诟病，自己心里也不踏实，季老大有些烦躁，女人都爱这样吗，但本着伸手不打笑脸人的原则，季老大说道：“你先说来听听。”
季老大心想你说你说，等你说完我再拒绝你。
苏婧语气平静的说道：“请季大哥念在与沈攸决儿时的情分上，照顾好他儿子，沈攸决就留下唯一个独苗，我能做的，就是在我还没死前多给他求求人，以后他也能多一条路。”
这一请求让季老大有些措手不及，他本以为苏婧会求他帮沈攸决翻案，季老大皱眉道：“你怎么就知道你会死？如果真的要诛九族，我怎么保得了沈秋分？”
苏婧说道：“没人知道沈秋分的存在，世人只知道沈攸决没有正妃，只有个妾室，而且与妾室始终没有培养出感情。”
季老大混迹江湖多年，何等老辣，听到这番话，他大概明白了，他打量着苏婧，眯了眯眼说道：“如果真像你所说，我会尽量帮助沈秋分。”
接下来的一幕，让他有些惊讶，有些自责，也让他没法拒绝。
苏婧起身，双膝跪地看着季老大说道：“请季大哥看在儿时与沈攸决的情分上，在我死后，照顾沈秋分。”
动作行云流水，没有丝毫犹豫。
这让白发中年男人开始正视这个女人，为了保住沈攸决的血脉，屈尊下跪，如此这般，不带犹豫，不论是沈攸决的妾室、眉山苏氏的千金小姐、又或是沈攸决的正妃，三个身份，对他一个江湖客，完全没必要行如此大礼。
这就是眼前这个女人的聪明之处，她这一跪，跪的是沈攸决儿时的大哥，这一跪，证实了她便是沈攸决的正妃，这一跪，也让他没有拒绝的理由。
怎么着，人家都叫自己大哥了，还跪下来求自己了，还能拒绝？
季老大不在喝酒，把酒壶放在一边，正色说道：“大可不必，于情于理，沈攸决唯一存世的血脉，我都会看护好。”
苏婧站起身，再次回到座椅，一切照常，端庄，优雅。
季老大说道：“先前言语刻薄，弟妹不要上心，我给你赔罪。”
季老大拿起边上的茶杯，到了满满一碗酒水，一口饮下。
他说道：“沈攸决能娶到你这样的媳妇，是他运气好，他那人臭毛病太多，这些年肯定没少让你吃苦。”
苏婧微笑道：“他对我很好，至少我是这样觉得，或许这就应了那句话，萝卜青菜，各有所爱吧，我就喜欢那样的沈攸决，换了他人，不行，像他，也不行，他沈攸决，在我这，独一份。”
没等季老大说话，苏婧站起身，施了个万福，说道：“季大哥，我就不多留了，还得往族中寄信，沈秋分的路，能多一条是一条。”
不给季老大说客套话的机会，苏婧转身离开，缓缓离开镖局。
季老大目送那一席红衣的背影，他倒了一杯酒，往北挥洒，笑言道：“你小子，跟你儿子一样，有个好媳妇儿，就是不知道你儿子会不会和你一样，不懂得珍惜。”
苏婧离开镖局后，选择从一条比较僻静的小路回家，走在杨柳依依，却又积雪深厚的街道上，苏婧扯了扯披风，走得缓慢，或许是路上积雪，行走有些费力。
看着空无一人的街道，苏婧停步，双手放在嘴边哈了一口热气，她高声道：“请阁下出来一叙。”
一阵清风拂过，夹杂着雪花，却不让人觉得寒冷。
风雪之后，一袭红衣正站在苏婧面前。
红衣对红衣。
“见过忠孝王妃。”那名踏风雪而来的红衣恭敬地说道。
她称她为王妃。
没等苏婧开口，她又说道：“听说王妃不会武，是如何发现在下的？”
苏婧没有回答她的问题，坦白道：“阁下在我家周围住了这些天，也并未刻意隐藏身形，如此冰雪美人，不让人注意都难。”
红衣女子极为客气且真诚的说道：“王妃说笑了，不及您十之二三。”
苏婧好奇道：“阁下就是朝廷派来杀我之人？让我死的明白些，什么境界？”
红衣女子摆手，一举一动一言一行都极为尊重苏婧，她回应道：“王妃误会了，我是北燕人，不是大胤朝廷的人，是剑修，也是炼气士，境界就不便多说了。”
苏婧点点头。
那袭红衣笑着问道：“我陪王妃逛逛？”
苏婧考虑片刻，点了点头，坦言道：“本来是要回家的，但是逛逛也无妨。”
红衣女子微微一笑：“多谢王妃。”
她凭空一点，原本身体冰凉的苏婧瞬间感到温暖。
苏婧朝她微微点头表示感谢。
那袭红衣俏皮说道：“你家玉璞境的婢女，我可打不过，王妃帮我挡挡。”
“谁想动夫人？活腻了不成。”人未至，声先到。
苏婧没看到茹玉，朝声音传来的方向说道：“茹玉，我没事。”
声音再次响起“夫人，早些归家。”
两个红衣在满是积雪的街道中缓缓踱步。
红衣女子说道：“王妃，你习惯叫她茹玉吗，我知道她，我们北燕有一个榜单，她在炼气士榜单中排名第五，名叫慕容潇洒。”
苏婧看着周围商铺卖的货物，回应道：“叫习惯了，她从小就陪着我儿子了，算是我半个女儿吧。”
“哦对了，我在大胤的名字是挽阳。”红衣女子说道。
苏婧走到一家布料铺子，拿出一条临安本地生产的绢丝，招呼挽阳过来，说道：“你看这料子如何？”
挽阳伸手摸了摸，用拿到鼻子边嗅了嗅，她回应道：“这料子很好，手感细腻，也没有异味，就是价格可能贵一些，有点不划算，不如普通布料实惠。”
苏婧给她科普，说道：“这在临安本地一匹只卖一贯钱，要是京都启封城，市面上的两浙绢，要一贯三百文。”
挽阳说道：“北燕百姓也会从大胤商人处购买绢丝，不过河东路生产的绢丝，质量不如两浙路，但料子耐用，卖给北燕百姓一贯二百文，极为实惠。”
苏婧叹息说道：“说到底北燕南境版图也是前大周王朝的版图，百姓也都是汉人，即便现如今大胤跟北燕对峙，也只是两国朝堂的交锋，两国百姓，都是一样的，乱世命如草芥。”
挽阳点点头，说道：“王妃与我的想法一致。”
苏婧跟掌柜要了足够做两件衣服的绢丝，付钱过后两人离开布料铺子。
苏婧说道：“启封城的特色灌汤包，你可曾尝过？”
挽阳肯定尝过，在庐州看见姜宪一口一个，她自然也会嘴馋，事后便要了一份，不过她更喜欢辛辣的食物，她说道：“吃过，我更喜欢辛辣刺激的食物，王妃家族所在的蜀地，有机会一定前往。”
苏婧看了看天色，已经是傍晚，调头往回逛，顺便订购晚膳，让店家送到家中。
挽阳想起刚刚的绢丝，问道：“王妃为何要买绢丝，自己做不如直接来店铺定制？”
苏婧看着、听着周围百姓们谈论关于忠孝王沈攸决通敌叛国一事，或骂或说冤枉，不过都是百姓茶余饭后的谈资罢了。
“来店里定制确实方便，但说不定哪天我就再也见不到我儿子了，亲手为他做件衣裳，就当是我为他最后再遮一遮风霜雨雪吧。”苏婧用轻描淡写的语气说道。
听在挽阳耳里，这些话是作为一个母亲的温柔一面，而王妃在沧海镖局镖局说的话，是为母则刚的一面。
挽阳不喜离别不喜悲伤，她岔开话题，说道：“那为何王妃要买足可做两件衣裳的料子，要做两件？”
苏婧笑了笑，坦言道：“有个顶好的姑娘，喜欢我那不孝子，可那小子，思想腐朽，虽然人家姑娘不是很介意，但他始终觉得自己配不上人家，也不知是不是我没教好他，他内心很自卑，虽然嘴上不说，但我这个母亲，能不清楚吗？”
提到姜宪，苏婧笑意更浓。
反正都是女孩子，挽阳也不那么忌讳，她说道：“姜宪确实是很好，我与她见过一面，武学境界高，虽然跌入四境，但她很快就会进入六境，外刚内柔的性格，对世子更是独一份。”
听见姜宪会很快晋升六境武夫，苏婧内心欢喜，她感叹道：“多好的女子啊，做饭还很好吃。”
挽阳接着说道：“身材也是极好，人间尤物，人也漂亮，不，姜宪其实不漂亮，但是腿很长，我见了也很喜欢，做儿媳，用王妃的话来说就是顶好的。”
苏婧笑的花枝乱颤。
临近别院，苏婧让挽阳离开，所以先告辞离去。
苏婧快步离开，她不是傻子，这个红衣女子境界和脸蛋都比姜宪要好，身材也很好，姜宪偏胖，挽阳偏瘦，都是不可多得的尤物。
把此人带回去怕姜宪多想，就算姜宪大度，不多想，万一自己那不孝子就跟这女子看对眼了咋办，姜宪可是已经被她内定了的儿媳。
其实挽阳也没打算去打扰他们一家人，看着苏婧的背影，内心感叹。
苏婧虽为妾，但沈攸决也未曾娶妻。
这就足以证明很多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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