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浮屠岛」其九十八 进化的液体置换
看着眼前狭长的道路被一个能力大幅提升的人渣所挡住，物哀不禁联想起一句俗语：狭路相逢勇者胜。
脚下的血流，侧旁的阴沟，乃至是烛台燃烧所滴下来的蜡油，这里的每一滴液体都在躁动着，仿佛正经受着地震一般。
看这阵仗，段阶的确没有在说谎，这里的所有液体全都为他所用。
这简直是再自信不过的开战宣言。
物哀毫不犹豫地挥刀向前！
竹刀割裂着空气，在半空中划出凌厉的弧度，刀刃直指段阶的长棍，段阶随即将长棍向后一挥，回避斩击的同时，从他的身后射出上百支鲜红的冰柱来！
竹刀扬起而又落下，在他的身前铺开了一片无形的真空护盾，所有射来的冰锥全都在气压的陡变中被压得粉碎，化作一地的血水——
唰！！
物哀的身后也有攻击！
见识过一回之后，物哀早已掌握了应对这些攻击的节奏，他奋力一跃，借着后空翻的势头将竹刀调转了方向，并迅速靠着敏锐的五感掌握了冰锥袭来的方位。
他展现出了一等一的剑术天赋，在瞬间便定下了一刀应对所有冰锥的最短路径，空翻落地后立刻朝身前迅猛地舞动起竹刀，手起刀落，身后的冰锥也被干净利落地解决！
“还没完——！！”操纵着大量冰锥的段阶高吼道。
又是一波猛烈的冰锥攻势，这回是从三个方向——包括物哀的头顶！
物哀用极快的速度扫视了一眼三个方向的冰锥分布情况。刚刚后空翻时，物哀顺便在头顶用竹刀制造了一片真空空间，现在这三个被袭击的方向都有真空盾作防御，他很快找到了冰锥中可能防不住的漏网之鱼，补上两刀将冰锥全都打消！
唰！！
又是第三波，这回连脚底下也有冰锥扑来！
脚底下要耍刀实在是有点勉强，物哀手掌一握，取消了附近所有的真空空间以方便活动，随即朝一旁躲闪开来自第四个方向的攻击——
正中段阶下怀！只见他一个响指，刚才从物哀身下冒出来的、由尸体流出的血液形成的冰锥再度变回了液体、融进了地缝之中，而刚才扑了个空的那些冰锥被真空粉碎成了微不足道的冰碎，也全都下落到了布满苔藓的地缝里……
上千根食指大小的冰锥从地缝中朝上飞起，对物哀的身体下盘展开前所未有规模的飞刺！
物哀咬咬牙，现在已经不是考虑用刀架势合适与否的时候了。他挥动竹刀，在自己的脚下制造出一处真空刃，在完成的瞬间即引爆它，气压突变引发的冲击将他向上震飞；滞空的他立刻向上方劈砍，把上方的冰锥砍作了一滩滩向下流淌的血水，随后自然地松开握着竹刀的手，那手转而向上抓取住头顶墙面的凸起，整个人挂在了半空中。
而松开后自然落下的竹刀则被他的双腿所捕获，他用脚夹住刀柄，朝下方干净利落地甩动刀身，光速在身体周围制作出了一圈真空刃！
真空刃开始往下方推进，把袭来的冰锥悉数变作了粉尘，物哀身下的攻势瞬间只剩下不到五分之一！
段阶似乎终于意识到这波攻势已经被削弱得不成样子，他“啧”了一声，再度操纵起引水棍，企图再度将刚刚被物哀粉碎、掉落回地缝里变回液体的血凝成冰锥，持续向上进攻——
他很快察觉到了异样。
物哀正下方的地面被他刚才连续几发真空刃狂轰滥炸，早已被破坏得千疮百孔，“地缝里的液体”不复存在，因为地面被削出了一定坡度，流到地面上的液体直接流进了一旁的阴沟当中！
段阶太阳穴的青筋暴起，牙齿把嘴唇咬出一道血痕来！
物哀松开了抓住墙面凸起的手，同时也放开了双腿、释放了竹刀，下落的他一把抓住竹刀，在刹那间便将剩下的那些冰锥悉数粉碎——刚才竹刀斩出真空刃的同时也劈出了一阵剑风，将这些幸存的冰锥的速度减缓不少。
“怎么了，为什么刚才地缝里的血液一流进阴沟里，你立刻就停止了追击？用阴沟里的液体一样能制造冰锥吧。”
地缝中的液体——主要是血液，还有少量潮湿环境固有的水分——在刚才的几波冰锥袭击中已经被悉数调用。原本它们在进攻失败、被摧毁之后会化为液体再度流进地缝，段阶的下一次进攻依旧可以利用——这就是段阶在这种环境下战斗的优势，真空能够阻挡和粉碎攻击，却无法使水蒸发，所以段阶的弹药是取之不尽的。
但现在，段阶的攻击却停了下来——不因为别的，只因为地面现在已经没有液体可以调用了。液体都被集中成冰锥射向物哀，化成水后流入他脚下的地缝，最后随着地面被破坏，这些液体全都流进了阴沟之中。
“没记错的话，从刚才开始你攻击所使用的液体就净是地面上的，旁边阴沟里的污水也是一滴都没有使用。”
物哀上下打量着他，又转头看看那条平淡无奇、似乎随处可见的臭水沟。
“那里面的液体有那么金贵吗？难道藏着点什么东西？”
物哀看到段阶的脸色骤变，似乎感觉自己猜对了方向。正是发现段阶宁可榨干地面的液体也不愿动用阴沟污水的古怪行为，他才决定破坏地面来一探究竟。
于是物哀立刻朝阴沟举起竹刀：
“既然你执意不说，那我就亲自来探探——”
“谁准你动弹了，废物！！！”
段阶咆哮起来，狂舞起手中的引水棍！
阴沟里的污水终于开始活动！原本浑浊不清的污水瞬间被同化成了段阶的鲜血，水位下降了约莫五分之一，被汇聚起来的那部分液体在半空中形成了鲜红的高墙，长度超过十米、高度超过两米，压在物哀的面前、仿佛下一秒就会将他吞并殆尽！
——段阶终于动用了阴沟里的液体！
看到眼前的这堵血红高墙在瞬间凝固、出现裂痕，物哀马上明白了接下来会发生什么。他也有些厌倦一味地防御了，自己还有任务在身，和段阶打也只是为了制服他来逼问情报，而不是有来有回地在这里僵持。
赶在数量直逼上万的鲜血冰锥将他吞噬前，物哀撒起腿来朝段阶正面飞奔而去！
段阶手指一挥，巨大的鲜血团华丽地破碎成无数的固体碎片，仿佛物哀的身上有巨大的磁铁般，以媲美子弹的速度朝他袭来！
赶在被追上之前……！
物哀即便狂奔着，持刀的架势也没丢，步法轻盈迅捷如流星，又如点缀在湖面上的雨珠，竹刀早已斜陈在身前，一路上割裂着身周的空间，每一步都就地遗留下真空盾以抵消后方就要追上自己的冰锥！
——不到三米！
物哀高高地举起竹刀，举过头顶、将握力提到最大——最具爆发力与攻击性，却也会前门大开、破绽巨大的剑术姿势！
段阶瞄准了他的这一破绽，一棍朝他的命门笔直刺来！
物哀早就料到了他会做出这样的对应，敏捷地朝身旁轻轻一闪，长棍与他的侧肋骨擦身而过，从身侧直穿而过——
竹刀纵砍下来的同时，物哀架准了角度，将段阶的长棍精准地夹在腋下——多年前由将台亲自教授的实战招式！
突然增长的巨大臂力将长棍牢牢地固定住，任凭段阶如何发力都无法将其抽出！
嗤！！
武器被困无法脱身，在竹刀即将砍到脸上的关头，段阶只得将另一只手臂横陈出来阻挡，毫无杀伤力的竹制刀刃砍在他的前臂上，旋即在上面制造出纵向的真空空间，把段阶的手臂整个撕扯成了两半！
而物哀也松开了用上臂和侧身夹住的长棍，以段阶的手臂为支点高高跃起，在斩击完成后跳到了他的背后！
现在，段阶反而成了他的盾牌，成千上万的鲜血冰锥不再直接刺向他，而是刺向段阶！
但段阶并没有表现出多少惊慌。断掉一只手，长棍被困住好不容易才得以脱身，他却只是马上把长棍的棍尖对准冰锥大军。
就好像强风遇上赛车的流线型轮廓时，会自动被引到上方而不冲击车身那样，那棍尖似是成了车头，把这些冰锥悉数引到了上方，冰锥就这样顺畅而自然地在触碰到棍尖前改向向上，最终升到越过段阶头顶的高度、经过他的身体后才再度下降汇集！
他就这样轻而易举地避开了来自他自己的攻击！
物哀身处段阶的正后方，看着那些冰锥绕过他们两人，再度提刀朝他的背后砍去——
“——？！”
冰锥大军正好全数过境、消失在约莫二三十米的远处，在物哀下刀前，段阶第一时间往引水棍的中心加了些什么，他的动作立即停顿下来。
“冰锥是老子造的，棍棒是老子用的，像磁铁互斥一样的操作以为老子做不出来？”
段阶说着猛地横挥棍转过身来，背刺失败的物哀只得向后闪避！
“比起这个，你这头废物可算玩完了！感觉到不对劲了么？”
物哀当然是感受到了异样才会停手的。他低头看向感到不对劲的部位——刚才束缚住段阶长棍的上臂和侧肋骨，不知何时衣服已经被磨破，而这两处地方也开始汩汩地出血。
他瞥了一眼段阶的长棍——平时看起来似乎不存在任何锐利的地方，实际上却暗藏杀机。棍身随时都可以弹出一圈细小的利刃，刚才物哀用手臂夹住长棍时，段阶便是靠这个机关令他被割伤。
而在段阶往长棍里加了什么东西顶替掉他自己的血液之后，物哀的这两处伤口便开始明显地产生变化，不适感开始由伤口往身体的内部蔓延。
“……这也是你所谓‘进化’的一部分么。”
物哀立马理解了状况，从身上掏出绷带，熟练地为两处伤口做了包扎。伤口一被掩盖、血的流出一被止住，那种异样感立刻缓解了不少。
“若是有人受伤流血，你甚至连那些血液也能控制……不，打开了个伤口之后，恐怕还能通过伤口控制他人体内的血液。
你刚刚往长棍里加了什么不妙的东西，控制并同化了我伤口附近流动的血液，没错吧。”
段阶总算面目狰狞地笑了出来：
“是硫酸，蠢货。能够及时发现可真是救了你一命……现在你的右胸侧以及右上臂已经有一小部分血液被置换成硫酸了，流出来的血液更是全部成了硫酸。若是再晚发现一点，血液里的硫酸含量恐怕就足以危及性命了。”
物哀苦恼地摇了摇头：
“这种阴招的后续治疗很麻烦的，老兄你可真是没品诶……就是说你从一开始就只打算让我受个伤就行，只要我能受伤，后续只要赶在我包扎伤口前置换体内的血液就可以了？”
段阶的嘴角几乎快要咧到他的长鬓角边，不可一世地贱笑起来！
“知道你死期将至就好！”他说着高举起长棍，“这里可是老子的主场，刚刚打算节约点使用这里的水，否则连阴沟也用上、让你受伤可是分分钟的事情。老子没耐心了，所有水资源都动用上，你该去死了。”
他狂笑着发动了异能，将四周的所有液体都同化成与长棍中心的“原材料”相同的性质！
“啊……歹势。”物哀心不在焉地招招手，“那个的话，已经没法再做了。不如说你已经输了。”
段阶瞪着他，似乎没搞懂那是什么意思。
他这才注意到刚才用长棍的利刃割破的物哀的上衣前袋里，有一个被打碎的小玻璃瓶掉了出来，在地上翻滚着，那里面的液体——或者说胶体，粘在瓶里纹丝不动。
而且从物哀两处伤口里流出的血，也似乎没有被置换成硫酸，而是变成了与那白色胶体一模一样的什么东西。
“既然是潜入作战，肯定要带点遇敌时的针对措施在身上……还好带了这瓶小玩意儿，现在看来对付你很有用。”物哀转动了一下感到不适的右手，“是最强力的502胶，一旦粘上东西就会即刻生效。”
“——！！”
段阶赶紧把长棍收回来，望向中心的小孔内——果然，早在他倒入硫酸作为“原材料”之前，那里面不知何时已经被粘上了那些白色胶体，由于前一种成分没被彻底清除，所以他倒入的硫酸压根就没有顶替生效！
“特意冲向你，露出破绽，引诱你突刺，并不只是为了束缚住你的武器那么简单。502胶一直放在我上衣衣袋里，闪避你的棍尖突刺时故意让它擦破衣袋、打破瓶子、让胶水流进孔里成为新的‘原材料’，这才是我的目的。”
段阶赶紧尝试把小指伸进孔里想把胶体抠出来，却怎么都够不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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哪怕用身上带着的铁丝之类细长的道具抠也不行，那胶水粘得实在是太过牢固！
段阶急得满头大汗，猛地回头望向阴沟里的液体，也被同化成了502胶水，粘性高到几乎和河床结为了一体，任凭他怎么使用能力，这些凝固了的强力胶都纹丝不动。
这整片区域的液体都成了502胶，而且一时半会还无法用别的液体替代，段阶彻底丧失了攻击的手段；不仅如此，只要他不把棍子里的“原材料”换掉，跑去哪里都是一样！
“老兄，你已经没戏唱了，凭你自己是抠不下它的。”物哀对准他的头部举起竹刀，“我还有话要问你，趁早投降吧。”
“妈的……妈的……！”
段阶急得满头大汗，猛地使棍砸向物哀的竹刀，然后捡起地上的断手，撒开了腿朝下水道的深处跑去！
“……那玩意儿不会还能再接上吧。”
物哀轻声嘟囔着，紧跟在后面追击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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