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9章
汤姆是一名联邦动物保护协会的工作人员。
入职二十年, 他一直为自己工作的认真负责而骄傲。
中午，他像往常一样打开邮箱准备处理各式各样的工作邮件，但他很快发现了一封来自电影《猫咪面包屋》剧组的动物演员拍摄申请书。
这还是汤姆第一次遇到有剧组递交这类申请。
看完之后, 他忍不住拿着打印下来的申请书去上司的办公室询问意见。
“怎么了？”约翰的上司奇怪地问。
动保协会日常处理的工作繁重且无聊，即使有特殊情况也常常是不负责任的主人造成惨剧, 需要协会派人去配合警卫队处理。
员工入职一个月就能熟练上手相关业务，汤姆可是老员工。
“您瞧。”约翰把手里的申请书递过去。
上司低头一看,
这居然是一个电影剧组发过来的拍摄申请！
格式非常严谨正规。
【致尊敬的联邦动物保护协会：
为满足剧组拍摄需求, 也为更好地向联邦人民宣传猫咪的可爱，传递正确的科学养猫知识，促进人与动物和谐相处。
《猫咪面包屋》剧组现向贵协会提出动物演员拍摄申请，具体申请如下：
一、动物演员信息：六个月大的公猫一只，名叫露西。(已征得监护人同意)
二、拍摄工作时间：8081年12月28日至8082年02月01日。
三、用途：商业电影拍摄。
拍摄期间，我方将做到如下保证：
一、在雇佣动物演员露西期间, 我方有责任保护动物演员的身心健康，特殊动作提前征求动物演员监护人的意见。
二、每次拍摄两天前, 我方会提前通知贵协会委派的监督员关于拍摄时长、拍摄时间、现场工作人员数量等信息。
三、我方保证不会使用动物演员露西拍摄暴力、色情以及有损猫科动物形象等情节内容，维护猫科动物群体声誉。
恳请贵协会慷慨准许。
代表人签字：包晚晚
动物演员监护人签字：温妮莎·布莱克】
“这……”
汤姆的上司对着这封严肃又活泼的申请信感到哭笑不得。
大概是因为需要动物演员的剧组太少，剧组工作人员找不到能够参考的申请书格式，所以才仿照着不知道什么内容的拍摄申请炮制出来一封这样不伦不类的申请书。
但也让他感受到了剧组的诚恳态度。
这个剧组还随函附上了剧组相关资质证明材料以供审核。
“那就同意他们吧。”汤姆的上司说, “到时候你去现场负责。”
联邦已经太久没有在电影里出现过动物演员。不知道是不是他们之前的规定太过严苛, 让导演们望而却步。
就像剧组在申请书开头写的那样, 这样的宣传机会动保协会不应该拒绝。
“我们应该鼓励导演这样的想法，让动物能够更多的出现在影视作品里。”上司嘱咐道。
“为此适当放松监督要求也是可以的。但动物的安全健康仍然是我们的底线。”
上司对这个剧组的印象不错。
“好。”汤姆回答。
他心想自己一定要把这个任务完成得漂漂亮亮, 努力打破外界导演对他们协会的偏见。
-
汤姆来到剧组的时候, 《猫咪面包屋》的拍摄因为不配合的露西, 还卡在开头的相遇场景。
包晚晚并没有放弃。
她又想到了其他办法, 并已经开始尝试。
问：什么东西能激怒一只好脾气的猫
答：坚持不懈的人类
如果细心观察的话，就能够发现猫是一种表情非常丰富的动物。
当露西全神贯注地盯玩具时，它会睁圆眼睛，耳朵朝前，胡须翘起来上扬；
而当周围有陌生的响动时，它的耳朵会朝两侧分开，瞳孔微微放大，眼睛变成怂兮兮的椭圆形。
就比如现在。
包晚晚在虚拟片场里搞出来了一间小浴室，现在正朝着浴缸里放水。
“哗啦哗啦”的水声很快吸引来原本正在和女主演艾娃玩耍的露西。
它压低身子探头探脑地走进来，尾巴垂下轻轻摆动，显示出它的困惑。
“你们没有把露西放在水盆里洗过澡，对吧？”包晚晚问温妮莎。
“对。”
铲屎官温妮莎和她的猫露西脸上是同样好奇的表情。
她们家一直使用的都是联邦宠物店售卖的浴沙盆，把猫丢进去揉搓一番，出来后就又是一只崭新干净的新猫。
“难道猫不是沙漠动物么？”温妮莎问道。
根据联邦动物专家的猜测，猫喜欢挖坑埋屎，不爱喝水，昼伏夜出。
这些保留到了上万年的习惯证明它们的祖先很有可能来自于土地松软、缺乏水源、白天温度过高不适合外出的沙漠。
汤姆憋不住说：“你不能把沙漠动物放在深水里，这是在谋杀。”
包晚晚被他吓了一跳。
这位监督员来到片场之后，就一声不吭的，存在感低到她差点已经忘记了他的存在。
望着肢体动作和眼神都透露出戒备的监督员，她大脑飞快运转。
包晚晚试图说服他：“那只是一种猜测不是吗？”
猫是沙漠动物，这种说法她还是第一次听说。
甚至她这个平行时空的地球人就可以证明，星际宠物猫的祖先在地球都会被主人摁在水里洗澡。
监督员汤姆一板一眼地纠正道：“导演女士，这是联邦专家们的推测，不是毫无根据的猜测。”
包晚晚指着浴缸一边比划，一边解释：“水不深的，不会有危险。”
汤姆并不松口：“女士，这是绝对不允许的。”
这位监督员看向她的眼神越来越警惕，大概把她当成了为达到拍摄效果不顾动物安危的人类至上主义者。
包晚晚知道她必须得给出有力的证据了。
她当然不能带着监督员回地球一起去看看宠物店里骂骂咧咧洗澡的猫。
不过假如凭借猫不爱喝水就能推断出它们来自沙漠——
包晚晚问，“那联邦专家是怎么解释猫吃鱼的？”
“什么？”汤姆皱眉问。
“我是说，母星遗留的资料里应该有记载。兔子爱吃胡萝卜，猫咪爱吃鱼？”包晚晚回答。
“所以猫的祖先明明应该是凶残的海边猎人。”
包晚晚突然眼神一亮，指着不知道什么时候趴在浴缸边沿的露西说：“你看，她多喜欢水啊。”
这只货真价实的猫正在伸爪子捞浴缸里的水喝。
“它一定很期待来个热乎乎的暖水浴！”包晚晚的脸上看不出半点心虚。
是吗？
汤姆狐疑地看了一眼似乎对玩水很有兴趣的露西。
他有些犹豫了。
“稍等，我需要调查一下。”
他转身打开光脑，开始搜索资料。
包晚晚关掉浴缸上方的水龙头，又变出来橡胶玩具鸭子丢在水面上。小黄鸭摇摇晃晃地浮在水面上。
露西兴奋地几乎要跳起来去扒拉那只小黄鸭玩具。
从它的动作里确实根本看不出来任何害怕水的迹象。
“好吧。”汤姆妥协了，他确实查到了有关古老童话里有关小猫捕鱼吃的记载。
“但我将会全程拍摄记录你的一举一动。一旦构成犯罪，女士，你将可能会被送至法庭。”
“没问题。”包晚晚回答。
她保证道：“只要露西有抗拒的表现，我们立刻停止。”
众目睽睽之下。
包晚晚亲手抱起正在伸着猫爪去勾小黄鸭的露西。
露西刚开始被抱起来时还一脸懵懂，但当它逐渐靠近水面，四条腿立刻蜷缩起来拼命远离水面，耳朵慌张地竖起。
和刚才兴冲冲玩水时的样子判若两猫。
趁监督员和露西都没反应过来的时候，包晚晚直接把它放进了浴缸里。
然后顺手捧起水泼上去。
“汪——”
露西几乎瞬间原地弹起，四只小短腿以惊人的速度和灵活性瞬间跳出浴缸，一溜烟蹿出去。
逃到远处确定安全之后，
它才惊魂未定地使劲甩下湿漉漉的毛。
回过神来，它气得张开嘴从喉咙里混乱地发出“喵呜嗷呜汪”的叫声，对着浴缸和包晚晚一顿臭骂。
包晚晚一边去开摄像设备，一边满脸无辜地对监督员汤姆解释道：“没想到它的反应这么强烈，它明明看起来很爱玩水。我回头一定好好对它道歉。”
温妮莎第一次看见她们家露西对某样东西显示出这么强烈的反抗。
她赶紧凑上前拿着包晚晚递给她的毛巾去擦它身上的水，露西的叫声变成愤怒又委屈。
它还去蹭温妮莎的手，嘴里喵呜不停，对温妮莎告状。
温妮莎努力安抚露西。
“喵嗷——”
“怎么了？我们露西小宝贝委屈了吗？”
“嗷。”
“很委屈啊。”
“喵嗷——”
本来应该担心的，但温妮莎忍不住笑了。
汤姆回想自己和包晚晚的交谈过程，又想到上司的嘱咐，决定对她宽容一点。
“但你必须要写情况报告。”他屈起手指敲击自己的记录仪，严肃地警告包晚晚，“我还得把这件事上报到协会。”
“没问题。”包晚晚用眼神示意艾娃赶紧去把露西抱到拍摄区。
露西一看到包晚晚靠近，又开始愤怒地嗷嗷叫。
“看来你对这只猫的心理造成了极大的阴影。”汤姆不悦地说。
鉴于露西的性格，包晚晚生怕它的怒气马上就会消失。于是她在努力敷衍汤姆的同时，迅速清场做好拍摄准备。
露西真是只乖猫，它没有对艾娃迁怒，只对包晚晚一个人发火。
所以包晚晚不得不亲自手举摄像机，先拍露西的单猫镜头。
等后期和艾娃的个人镜头穿插剪辑在一起，设计成人猫对峙时女主角视角看到的画面，也能伪造出猫冲着女主角发火的假象。
观众不会知道，露西的怒气其实是因为镜头后面站着的包晚晚。
这也是武打片的常用套路，画面中双方看似是在对打，但拍摄时打得都是摄影师。
包晚晚刚举着摄像机靠近，露西就气得挥起猫爪打在她的镜头上，流畅的手臂肌肉线条和迅猛的动作让包晚晚连声叫好。
“帅气！”
“来，让姐姐再拍一条。”
包晚晚正准备再逗露西一下，汤姆走了过来。
他感觉自己被导演的敷衍冒犯到了，“嘿，女士。你必须认识到你刚才行为的严肃性。”
“抱歉，你挡住镜头了。”专注拍摄的包晚晚举着相机绕开了他。
汤姆感到十分荒唐，他震惊地对旁边围观的温妮莎说：“你作为猫的监护人，竟然漠视它受到的伤害！”
“啊……”温妮莎想要解释。
她可一点也不想让这位监督员回头对动保协会报告时，把自己描述成不负责任的猫主人——联邦各星球被强制剥夺饲养权的宠物主人可一点也不少。
十几年前曾经有人和他的宠物狗在外面玩闹互打，结果被拍下来举报。哪怕宠物狗不愿意和主人分离，也被动保协会强行“解救”，导致狗在收容所里抑郁绝食。
这件事在联邦引起轩然大波。
迫于舆论压力，动保协会才在两个月后把奄奄一息的宠物狗返还给了主人。
当时大众就提出要对动保协会的权利进行限制，最后不了了之。虽然自那之后动保协会收敛不少，还辞退了当时强行带走狗的员工，但仍然“臭名远扬”。
所以温妮莎面对汤姆有些紧张，“我想应该并没有那么严重。”
汤姆仍然有些生气。
不过想到今天只是他来到剧组的第一天。如果和导演发生矛盾，外界对他们的误解可能会加深。
他也就忍下了心里这口气。
汤姆看着在包晚晚面前愤怒得压低双耳，甚至把脸蛋也压扁了，威胁地炸起毛来的小胖猫，感同身受地默默在心里对它说：
‘放心吧，小猫咪。我一定会保护好你的。’
作者有话说：
汤姆：我会时刻盯着你们的！
观念相同的人待在一起就会越来越极端，联邦动保协会就是这样吧。不过汤姆还好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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