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仙逝
顾惊鸿以为无论如何景从应该都会回来看看云处安的，故而没少去问，云处安不厌其烦的回答她，答案都是一样的—没有。这让她不禁多想，她是不会相信景从会因此埋怨云处安，按理说深情男配角会永远包容女主角，那难道是他伤的太重了，一直在默默疗伤？
她半分也不敢想会是因为这个世界出现了“她”这个变数一切都开始变得不一样了，一来她知道自己什么德行，二来，不敢放松对这个世界的警惕。
说来蛮有意思，这几天云处安略显疲惫的模样，估计是被陆归尘这厮烦的，她不知道他做了什么，不过能让云处安这么无奈的也是很有能耐了。想必男主已经开始了自己的漫漫追妻路。
除了日常调戏云处安，陆归尘也是有在忙正事的，为云府设置好了一个简单的结界，连带着顾府也沾了光。毕竟两家是世交，当他着手准备时，发现顾府早就有了一个结界，而且他能感应到施法之人力量比他强大数倍。
那结界实在稳固且难以撼动，平时又不会让人察觉出来，想必是应急避难时才会启用。云处安看他的神情变化就知道一定是出现了在他意料之外的事，这确实算一种说不出来的默契与熟悉感，就好像前世认识一样。而顾惊鸿在一旁只是看的莫名其妙，搞不懂两人又在盘算什么。
陆归尘对上云处安充满疑惑的眼睛：“顾府以前来过什么道法高深的人吗？”
“未曾。”等陆归尘将事情解释清楚，云处安才想到：“这样说来，我和惊鸿师出同门，如果这结界只是起保护作用……且师傅说起过惊鸿必定会遭逢劫数，想来就是师傅放心不过所设的。”
顾惊鸿露出几分懵懂的不解来。
初识，母亲逼着她拜师，她“呸”一下吐出口中的瓜子皮，含含糊糊的嚷嚷着：“我才不信呢，一看就是江湖骗子，我不拜师！”
眼皮一掀，普缘就站在她面前，用一种久别重逢似的目光看着她，眼中深藏的情谊像延绵不断的江水，缠绕包裹着她，她奇怪的冷哼一声。
拜师，趁小半夏小玉竹不注意偷偷爬上树去摘果子，看见普缘背对着她正和顾母交谈，她咬了一口果子，心生一计，偏要试探试探这老头是不是真有什么本事。
拿起剩下的半个果子向他掷去，普缘忽然转头望过来，果子快要砸到他身上时也转向弹开了，顾惊鸿心中一凛，不防备从树上掉了下去，眼睁睁看着自己离地面越来越近。
但想象之中的疼痛并没有降临，她慢慢睁开一只眼睛发现自己离地面只差分毫之距时停住了，然后慢慢落到了地面上。顾母心急如焚，霎时间吓出一身冷汗：“惊鸿，还不谢谢师傅。”顾惊鸿其实已经按耐不住求学的心思，却还是很没礼貌的说：“算你还有点本事……”
开始时她也以为普缘会像之前的那些人一样轻易的放弃，但是日复一日的相处，她那些小把戏都没让他远离她半分，她虽嘴硬，却也在心里承认了他这个师傅。
可是与云处安同为门下弟子朝夕相处，也难免会暗地里较劲，她的心魔不知不觉愈发严重，嫉妒情绪愈演愈烈。直到某一天，她看见普缘送了云处安一把琴，是他向来宝贝的物件儿，如今出手确实慷慨。切，不就是把琴吗，谁稀罕。
果然老头儿也偏心……可谁会真心实意的对待她这样惹人厌恶的人呢。
后来普缘也送了她一把剑，那剑却是什么从来不曾听闻过的，甚至在此之前没有见普缘拿出来过，不过顾惊鸿不在意这些，拿着小破剑笑的灿烂无比。
“此剑名为念情。”什么名字？那如果是剑名的话不就是斩断情思喽？她可没那等看破红尘的觉悟，思索片刻她说，要改。“就叫郝建吧！”
嗯郝建何许人也，怎么突然就出现在她脑海里了。
顾惊鸿对此非常自得，即使现在回想起里也觉得能洋洋洒洒写下八百字的阅读理解评析此名字的独到精妙之处，念情什么的，不如做一把好剑，陪她打遍天下无敌手，所向披靡战无不胜！
但是最后普缘没有理会她的诡辩论，还是保留了原先的名字。
如此想来，师傅原来一直都是在乎她的。
可是现在他也不在身边了。
“不知美人的师傅是？”
“普缘。”
陆归尘听了愣在原地，云处安好奇的问：“怎么？为何这般反应？”
“啊，没事。只是恰好和我知道的一位前辈重名罢了。”理所当然的，就忍不住让人深究起他口中那人的来历来，他又怎么知道不是同一个人。
陆归尘缓缓开口解释：“这位前辈是魔界之人，在天界也一度颇有声望，千百年前一次神魔交战之后销声匿迹音讯全无。不过这段时间倒是有消息说，那位，已经驾鹤西去了不知消息是否属实。”
“惊鸿”云处安心思不在这上面了，诧异的叫出声来。
顾惊鸿猛然回过神来。
“惊鸿你怎么，哭哭了？”云处安言语间有些迟疑，不敢确定。
顾惊鸿也呆呆的摸了下脸上的泪痕：“我我没有吧。”
是下雨了。
他们抬眼望去，天空灰蒙蒙的，笼罩着一片黑云，雨点开始砸到地上，发出悉悉索索的声响。“许是又有一场大雨。”
几人匆匆跑回屋檐下避雨，云处安唤着顾惊鸿的名字，催促她不要晃神。
雨好像一下子就大起来了，衣服一下子就变得湿湿的，顾惊鸿迟缓擦了一下脸，跟了上去，只有她自己知道，她擦拭的是泪水。
自己也不知道为什么落泪。
“只能祝福那位素不相识的长者，一路走好了。”她在心里默默为那位陌生人祈祷。
电闪雷鸣，噼里啪啦的雨声似乎也在演奏着悲歌，天地间一片哀嚎。
似是在哀悼。
天界。
一派庄严的景象。
一位仙风道骨，看起来颇有威望的长者侃侃而谈。“快哉快哉，今普缘逝世，大仇得报，也算是了却我一桩心事，我天界亦少一位劲敌！”其他人却是三缄其口，倒是天帝之子萧行笑眯眯的附和几句。
“苏牧远。”矗立在云端最高位俯视着众人，天帝开口自带威严：“既已离世，从前种种便也过去了，不必再提。”此话言外之意，无论如何，总是还要尊重逝者的。
对啊，还好都过去了。
可是……离开的人却永远回不来了啊。
苏牧远眼神阴骘，拳头握的咯咯作响，良久只说出一句先行告退来。
这满腔的仇恨似乎不会随着那人的离去而消散，只是郁结于心，压抑着让自己愈发痛苦，反而会因无法发泄而变得愈发扭曲。
等众人都散去，天帝才面露几分疲惫，招招手示意萧行过来：“可有你兄长的消息了”
“未曾听闻。”萧行觉得父亲今日有些不对劲，这气氛分外压抑：“父亲保重身体为上，哥哥的事情就交由我处理罢。”
“好。如此，我便也放心了。”
三言两语打发走了所有人，四周一片死寂，他缓缓起身施法，转眼便出现在一片山林之中。
清贫的茅草屋，林内几声鸟的脆啼，阳光穿破重重树木的遮挡在地上留下光影，显得斑驳陆离，回忆起在这里的时光，恍然间又听到少年们的笑声，久远又美好。
“普缘兄日行一善，教我如何不佩服，今日我们就放肆些，一醉方休，只顾玩的欢畅痛快才好。”少年的他们有着敢于对抗的勇气与毅力，不管不顾的凑到了一起，行快意之事。
那些日子似乎是顷刻间颠覆的。
在他于名利地位摇摆之时轰然倒塌。
他们曾经把后背交给彼此，却落得个执剑相向的结局。
“自此以后，你做你的天帝。我们再无半分瓜葛，他日见面，便是仇敌。”普缘如是说。
半生的爱恨纠葛悄然过去，此刻只留下一片破旧荒凉的景象，满目疮痍，心力交瘁。
高高在上的天帝喃喃自语般说道：“我们往日说好了的，如今还作数吗，你且耐心等等我……”
可惜没人会等他参悟到天帝之位也不过是一片凄凉，因为当他背弃诺言之时，就注定再无回头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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