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看透了，妥协了
不管内心多么一团乱麻，生活还是要继续，照常上着课蹭着饭，睡不着就起来查资料找疑点。
一瓶眼药水点完，去找未拆封的备用存货，看到静静躺在床头柜抽屉的安眠药。
保质期快过了，顺手取出来放在显眼处，她记得附近药房有过期药品回收点。
倒不是睡眠质量改善了，独居情况下她基本不服用安眠药，万一出现了意外情况，睡得太沉会置自己于危险之地，她不敢赌自己是否有足够强大的危险雷达。
手表那次是意外，毕竟这可不是普通手表，特殊材料防火防水，内部亦暗藏着玄机，她不知道制作者是谁，但她知道精妙之处和操作步骤。
如果想要摘下手表，锁扣内侧会传出微弱电流，大概是锁扣抬起时接通了藏在表带的内电路，电流不至于对人体造成伤害，只会有轻微的刺痛感，正因如此，她才能清醒过来。
表冠有三个档位，调日期，调时间，锁定，没有任何特殊之处，但是进行一定的操作，多次调整档位，每次调整都配合着适当圈数，一声轻巧的“咔嗒”声后，表盘微微旋转，随后升起，上下参差各有凹槽，精准存放着一块芯片，普通拆卸只能看到齿轮结构，如果想要强行拆卸至这一部分，凹槽会破坏芯片结构。
保护不好，就毁掉。
她知道这块芯片，是组织想要得到的电脑病毒——虚幻，传闻曾侵入个大企业删除数据，无所不能，又让众程序员无可奈何，这是她母亲开发的……
她坚信她母亲是被逼无奈的，否则也不会将芯片秘密交给她，送她离开。
它和诺亚方舟一样，是不能存在于世上的东西，绝对不能被任何人、任何机关利用，没有直接销毁，是希望它能在这场红黑战役发挥作用。
她对自己毫无信心，她不觉得自己能担此重任。
克莱尔坐在沙发上，定定地看着芯片出神，妈妈，你留后手了吗，万一……
恍惚间，耳边响起一道温柔的女声：相信自己。
她想退缩，想懦弱一回，独自坚强太累了。别的孩子能快乐地长大，有父母，有挚友，遇到开心的事情蹦蹦跳跳找人分享，难过时埋在亲近之人肩上落泪，她不可以，她生来就和其他孩子不一样，她的存在都是一个秘密，更别说普通的生活，说不羡慕是假的。但羡慕又能怎样，这么多年，她习惯了，也知足了。
抿紧双唇，扯出一抹笑。
安逸生活过久了，该担起肩上的责任了，她不是超人，拯救不了世界，那就做自己能做的，这样，和他们见面的时候，也不至于愧疚而抬不起头。
调查没有终止，也没有太大进展，不知不觉长假来临。
克莱尔和格林夫妇打了声招呼，这个假期有事不回去了，组织已经关注过麻省理工，不管是否看到过自己，她都不愿冒这个险，还是回避见面比较好。
这段时间，她确实查到了一些细碎线索，不过不是这起案件，而是十多年没有消息的旧案，警方是否放弃调查不得而知，估计已经放弃了吧，可以肯定的是，民间已经不再提及。
少数同领域的人或许偶尔会想起，曾经有一位天才横空出世，没过多久又杳无音讯，至于其他人，大概早就忘却了。
有个不知名用户做了一期对比文案，将两起案件放在一起，除了都和计算机有关，二者可以说是几乎没有共性，只有她这种知情又放不下旧案的人才会联系到。
那个用户也很奇怪，小网站，流量本就少，新注册用户，这是第一篇文章，标题也不是麻省理工学生案，而是被遗忘的天才。她点开前，浏览量为零，想也知道会是这样。
她向弘树学过一点计算机技能，可能是带点基因在身上，上手挺快，但不想学太多，水平也就入门级，该用户所在地很好查，据此定位追溯下去，是一处鲜少有人居住的老街区。
过两天再想查看这篇文章，已经无迹可寻，就像是自己思绪过重，做了一场梦，好在她有随时截图的习惯，证明这是真实存在过的。
休息了几天，将自己从学习中抽离，想了很多，最后还是决定去看看。
清早，完成伪装，确保认不出自己后，乘上出租车。
后座，克莱尔一身运动装，靠着椅背，斜挎包放在膝上，手机握在手里：“抱歉，我不知道目的地的准确名字，您按照我说的路线走就行。”
除了指路，克莱尔大多数时间都看着手机屏幕，是一张照片，标出了自己家的位置和目的地，红笔标出的路线图并非最近的直达路线，甚至可以说是绕了很大一圈，中途有几处三角号，算上目的地，足足五个站点。
期间，偶尔抬头看一眼后视镜，没有说什么，在第一个站点附近下车。
结算车钱时，司机热心向她介绍，这里是某某商务大楼，乘公交车如何到达，只要转一次车就行，方便又省钱，就是要小心不要坐过站，毕竟美国的公交车不是没站都停，需要乘客自己留意。
克莱尔礼貌道谢，司机离开后，立刻冷下神色，压低帽檐，避开监控，拐过几个转角后，重新打了一辆车，形式一段距离后，再次望向后视镜，白色gtr依然远远跟着。
弘树研究人工智能遭遇瓶颈时，会开拓一些新领域，转换思路找找灵感，顺手帮她的电子设备加装过反入侵程序，所以她才能安心调查资料，完全不担心地方定位自己电脑或根据其中文件查到自己身份，同样，跟踪不可能是通过定位。
看来是甩不掉了。
找了个不算偏僻但人流量不高的地方下车，不再刻意绕路，光明正大靠在墙壁上，帽檐遮挡阳光，半张脸隐藏在阴影中，看不清神色，周身的气场宣告着她的心情算不上美妙。
随着脚步声渐渐靠近，克莱尔淡淡开口，平静的语调似是压抑着不爽：“你们在监视我。”
陈述句语气。
来者也不隐瞒，是伪装状态下的诸伏景光：“准确来说，这两天，是的。”
克莱尔不屑地笑笑：“呵，你倒是坦诚。”
对于这句不知是不是反讽的话，诸伏景光的脸上看不出一丝变化：“若要论坦诚，你没资格说我。你长假会去格林夫妇家这一点是真实的，上个暑假没必要在摊开身份后继续作态，这次的改变，必有问题。”
克莱尔不想再无意义的对话上浪费时间，转身离开。
刚走出两步：“对于这类事情，你一直这么冲动吗？”
不愿向公安透漏丝毫，不是失踪学生的事情，而是和她的秘密有关。
克莱尔没有回头：“我自有分寸。”
在她看不到的地方，诸伏景光皱了皱眉：“这么明显的陷阱，若放在其他事情上，你不会看不出来。”
克莱尔意味不明地笑了笑：“是啊，我不会看不出来。”
特工先生意识到了问题的严重性，她是故意的，用自己作为诱饵：“为什么？”
为什么故意上钩？为什么独自前往？
几个回合下来，克莱尔已经完全恢复平静：“既然会放出鱼饵，说明他们已经怀疑到这一方面了，越是这种时候，越不能和她联络。”
诸伏景光脸色暗了一度：“所以，我是完全不值得信任吗？”
她不知道这句话是真心的，还是有意在套路她，自从她决定信任诸伏景光开始，就从未分析过他的言行，一是对方没做过什么需要揣摩的事情，二是她不愿将分析能力用在朋友身上。
是太久没练了吗？她觉得自己能力退化了，看不透这句话到底代表什么。
罢了，遵从自己的内心想法：“我要调查的事情，对你们而言没有价值。”
仍然是互利互惠的利用关系吗？或许，只是推开他的借口，他不觉得克莱尔是冷漠到极致的人，只要捧着一颗真心，她会回以真心。
诸伏景光：“那你又为什么要查？”
为什么要查？
她好像从未想过这个问题……
照理说，她早就知道母亲为什么在社会上失踪，是组织动的手脚，为了让她研发电脑病毒“虚幻”。
所以，这么多年，她到底在执着些什么……
自嘲地笑笑：“可能，因为我傻吧。”
一根筋地想要证明给世人看，曾经有个被你们称为天才的人，她没有放弃希望，傻傻地等了正义这么多年，等着正义使者找到她，救她于水深火热之中。可悲的是，她没等到，现在，永远地离开了。
早就该放手了，没有意义，也没有人希望她继续追查。
想到这里，她好像明白了什么：“你赢了。”而后渐行渐远。
对于诸伏景光而言，这句话可能莫名其妙，克莱尔心里清楚，这句话，是说给姑姑的。
她放弃，不再追查当年那起案件。
算是看清了，自己的头脑可能没那么清醒，这件事有必要重新考量，这个鱼钩，怎样利用得更有意义。
诸伏景光大致猜到了她的想法，组织会出手，必然瞄准了她或苏兹，如有必要，她会牺牲自己，保全苏兹。
且不说诸伏景光不想看到这一结局，整个计划还有一个很大的问题：“你有没有想过，她会怎样？”
克莱尔的脚步顿住了，诸伏景光知道，她已经听懂了：“或许，你是她和光明世界唯一的联系。”
从言语中可以得出，苏兹对于和官方机构合作一事，是排斥的，她不确定自己是不是唯一一条，但可以确定，数目不会多，且每一条都很微弱，就像姑姑从不向自己透露组织相关事情，也不寻求公安的协助。
‘你只要好好活着，这就够了。’
这是苏兹对她说过的话。类似的话，她对弘树说过。
‘别做傻事……等我。’
‘我需要你。’
她们的心境是否一样，如果弘树出事了，她会怎么样……
叹一口气：“好，我告诉你们。”她还是妥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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