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八章 裔族

　　神庙外面是一个市集，怪不得神庙里的人那么多。楚莹琇被人流裹挟着走了一圈，感觉附近非常的陌生。

　　她通过听别人的聊天，才知道自己现在是在明城，这个城市是六出域南边最大的一个城市，也是六出域和人族主要疆域的交易枢纽。

　　怪不得这里那么炎热！

　　六出域之所以孤悬于人族之外，就是因为它的南边是一片岩浆沼泽，这片岩浆沼泽被称为“火沼”，上面虽然只有几个不成气候的小种族，但是却也不适合人族的生存。明城靠近火沼，所以常年气候炎热，与六出域的北面完全不同。

　　这座城市作为一个商业枢纽，有靠近火沼，所以没有任何农田，所以城里面只有警示符阵，而并没有调节气候的符阵。

　　楚莹琇一听说这里是明城，略微联系之前了解的明城的情况，她马上就明白了自己父亲搬到这里的原因。

　　楚莹琇的父亲楚季是家里的老三，所以取名叫“季”。据说他以前天赋挺好的，但是因为修炼不勤奋，一直到三十岁也没有成为练气士。

　　自从绝了练气士的路以后，楚季越发的游手好闲，他仗着一把力气，在矿山当老大，勒索了不少钱，但是他手上的钱大都花在了吃喝玩乐上，楚莹琇跟母亲却过着饥一顿饱一顿的日子，最终她母亲因为操劳过度而早早病死。

　　然而，楚季对楚莹琇这个女儿却又非常溺爱，他回家的时候只要兜里有钱就都给女儿花。楚莹琇幼时感染了瘟疫，连爷奶都放弃她了，楚季却抱着她，拿出家里所有的积蓄求了一位筑基道人给她治病，才把她的小命从死亡线上拉回来。

　　所以说他们父女两个后来才会这么穷困潦倒。

　　因为楚莹琇有另一个世界的经历，从小有成年人的心智，所以她并不怨恨父亲，反而对于他的救命之恩非常感激，然而却对楚季没有什么父女之情。

　　楚莹琇顺着空间节点残留的对血脉亲人的感应一路走过去，最后停在了一座巍峨的府邸前面。她凭借自己冰宫的弟子令牌，很快就被恭恭敬敬地请了进去，被安排在正厅等着。

　　她喝了两杯茶，吃了一碟子点心，楚季才走了出来。

　　楚季因为这几年生活安逸，看起来比以前更年轻了。他的身上有一股酒气，却是神色清明，脊背挺直，衣服也穿的板板正正的，一点也不像一个刚才还在寻欢作乐的人。

　　楚莹琇对他很是了解，她也不戳破，直接起身唤道：“父亲。”

　　楚季却脸上带笑，很是开心：“妞妞终于回来了？这几年在冰宫怎么样啊？”

　　“我是妙冰仙人的徒弟，又能有什么不好呢？家里其他人呢，怎么没见？”

　　楚季想要拉着她到后头去，楚莹琇下意识躲了一下他的手，楚季也没有强求：“我是为了做生意才来这里的，你爷爷奶奶不愿意离开家乡。”

　　两人一边闲话一边向着后面走去。

　　楚莹琇从小就知道自己这个父亲绝对称得上交游广阔，有本钱有靠山了以后做生意也不奇怪：“爹你现在在做什么生意？”

　　楚季含糊道：“就是低买高卖，中间挣个车马钱。”

　　楚莹琇见楚季不肯明说，因为知道楚季心里有数，也就没有深究。

　　随着楚季一路往内宅走，一路上看到的奇花异草、朱果碧树数不胜数，再加上一重重的门，楚莹琇才清晰的感受到他们家已经今非昔比了，父亲做生意应该确实发了财。

　　父女两个进入正厅时，里面已经密密麻麻挤满了很多盛装丽服的姬妾丫鬟，还有几个小孩被抱在手里。

　　这些女子大部分都如芙儿一般，长着白色的头发和浅色的眼睛，皮肤晶莹，一看就是混有晶族血统的裔族。也有少部分长相各异，但是身上却长着一些角或者鳞片之类的东西，竟然没有一个纯正的裔族。

　　楚莹琇不由有些吃惊，倒不是因为楚季才三年多就买了怎么多姬妾——这是在预料之中的事，而是这些姬妾竟然全都是裔族奴隶。

　　众做周知，多族混血生下来的裔族后代只要修为不超过主人无法反抗来自源头种族的命令，比如说楚季这些裔族奴隶混有人族血脉，楚季就算让他们自杀，他们也无法反抗，要不然就要忍受血脉反噬之苦。

　　所以说，包括人族在内的绝大部分种族都把裔族当成奴隶使用。在人皇界颁布的人族大令里面，纯种人族不允许被当成奴婢买卖，但是人族的裔族却不在此列，只要是没有修炼天赋或者是对不认可人族身份的裔族，基本上都沦落成为了奴隶。

　　而人族的裔族中，除了身怀特殊体质的极少数，大部分都不能修炼，也就是说他们大部分都一辈子是一个奴隶。

　　楚季的这些新生的孩子也全都是混血裔族，又十有八九没有修炼天赋，他们以后就算不会沦为奴隶之流，也没有继承财产的权利。

　　楚莹琇一边接受这些姬妾的见礼，脸上带着客套的微笑，一边笑声问父亲：“您为什么不再娶一位呢？我这些弟弟妹妹以后的日子可不好过。”

　　楚季却严肃反驳道：“那岂不是让别人家沾了我们楚家的好处，这些财产以后还是要给你堂哥的。至于那些小的……”

　　楚季稍微有点不自在：“不过是几个裔族，到时候请人教导他们读书写字也就算了，也并不算我们楚家正经的后代。”

　　楚莹琇被父亲的老封建思想震惊了，她没想过他爹竟然是这么想的。她连忙劝道：“到底也是爹您的血脉——要不然给他们母亲自由身，每个月再给点钱？”

　　楚季假意咳嗽了一声，老脸有点发红：“给点钱也行，就是他们母亲……咳咳，已经卖掉了。”

　　“什么？”楚莹琇因为震惊不由提高了声音，她又环视了一圈，发现自从自己走进这所宅邸，所见到的下人全都是裔族，她之前只是以为父亲喜欢，没有多想。

　　此时她再看那几个头上长角的明显不是六出域的裔族女子和一个脸上长着鳞片的婴儿，不由有了一个大胆的猜想：“父亲，您不会是在倒卖奴隶吧？”

　　楚季倒是很快就调整了过来，他挥手让那些乱糟糟的人都下去，拉着自己宠爱的长女的手，他知道这个女儿虽然嘴上叫的凶，但是却是一个善良过头的人。

　　“妞妞，你是觉得这个生意不好，那些裔族都很可怜，是吗？”

　　楚莹琇胡乱点了点头：“我知道裔族容易被别的种族控制，不可相信，但是……”

　　“那是你还不了解，种族气运之争不死不休！也许有一天我们人族执掌天道了，可以放松对这些裔族的限制，但是现在肯定不行。要是今天这些裔族被控制，明城从内部被攻破了，那你能逃出去吗？”

　　“爹你在家里放这么多裔族也很危险啊！”楚莹琇的思路一下就被带偏了。

　　“那你以为把它们贩卖成奴是为了什么？他们的卖身契上都有誓言约束的，在这里翻不起浪花来。”

　　说着，楚季思路也歪了：“我很快就会把他们都打发走。自从和晶族签订停战协定后，听说晶族那边的裔族按约定要全部贩卖给我们，晶族混血的裔族很快就要降价，我要在这之前把手上的都卖了。”

　　“停战协定？”楚莹琇不由疑惑，“我在宫里听说的是还没有签协议啊？而且协议上有这一条吗？”

　　“那可能是还没有签吧。”楚季不太确定地说，“但是协议上是肯定有这一条的，难道你没看过吗？协议内容这整个明城里可是传遍了，我可是一条条认真研究过的，晶族提出的条件那么好，最终十有八九会签的。”

　　“这么说也没错，但是……”楚莹琇不明白为什么协议还没有签，具体的条款已经闹得满城风雨了——难道是晶族为了逼迫我们签订协约，故意的？还是宫里放出来的风声，想要给大家一点信心？

　　她感觉这件事有点奇怪，但是楚季又安慰了她几句，举了几个以前的例子给她听。最终还是让楚莹琇暂时放下了这点疑虑，全身心地享受起楚季难得的关怀。

　　当这天结束，她躺在专门给自己安排的院子里时，心里还是充满着温情的。

　　然而，楚莹琇这几个月第一次睡个觉，她眼睛一睁，就再次出现在了那个奇怪的村庄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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