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摸摸头
王一许这话听的熟悉，尹颂觉得，杜海州和王一许绝对是舅甥，亲的不能再亲的那种。
“我们家天天被我妈念叨的人，除了我，就是我小舅了，我小舅今年都快三十了，还没找着对象呢，尹姐，你要是有认识的，也记得帮我小舅牵牵线。”王一许随口道，把手里的西瓜皮扔上了桌子，拍拍屁股跑到厨房里洗手去了。
“我要是认识，肯定给你小舅介绍。”尹颂随口道，低头翻阅员工手册，“但是，你小舅也算是青年才俊了吧，追他的肯定不少。”
“是不少，但是没有我小舅看得上的。”王一许从厨房回来，“从前我小舅在京市当公务员的时候，每年年假回来，都有不少人来我家送礼。”
尹颂猜也是，公务员哪怕放在十年后也是个热门相亲身份，“你小舅这个职业还是挺吃香的，现在也不差，好歹现在也算是大老板了。”
“当公务员就那么好吗？”傅予楼总算吭气了，他发现自己一言不发坐在那当空调这两个神经大条的人根本不会注意到他。
“当然好了，你不知道公务员多难考。”尹颂顺手呼噜了一把傅予楼的脑袋，傅予楼的发质不像是一般小伙子青春期发育硬的跟刺猬似的，可能因为长长了许多，摸起来是柔软的，只有临近脖子被剃过的刚刚长出新茬儿的地儿，有点扎手。
在傅予楼的人生中，还没有出现过能称得上难考的考试，他自信道：“那我也考。”
“好啊，当公务员也不错。”尹颂的手掌捻着那一丛毛毛刺似的头发继续摸，“不过，你先把大学专业选好吧，选好专业，比什么都强。”
“我知道。”傅予楼决定一会就用电脑查查，什么专业考公合适。
王一许扒拉着手指算着数学题，“我妈也逼我考公呢，但考公比高考还难，我真悬。”他算是极其有自知之明的那一类。
“你们俩，都先把眼前的事情弄好吧，想那么多以后的事，都是说不准的。”尹颂摸够了傅予楼的脑袋，收回了手翻起她的员工手册。
一点点年纪的小孩儿就是喜欢胡思乱想畅想未来，尹颂这个年纪，都已经不会展望超过半年的事儿了，未来或者说命运，都是太捉摸不定的事情。
与其想着以后怎样，不如着眼现在，把能够掌控的事情握到手里。
“姐，你说得对。”王一许很给面子。
“哼，人生规划很重要。”傅予楼反驳。
“是的，人生规划很重要，至少在我十五岁的时候，我还有点规划。”
十五岁的尹颂对未来有相当强烈的憧憬，她认为自己一定会出国，在爸爸妈妈的支持下去学自己想学的东西，可能是设计，可能是编导，总之都是和艺术相关的。
她对自己的人生有着清晰的规划，甚至在那时看起来，那是极大可能实现的，而非梦幻的。
但是，同样是在十五岁，一切平稳的生活都像是遭受地震一般支离破碎，她的人生规划变得不切实际犹如笑话。财产被强制执行，别说坐飞机出国，她当时坐火车到隔壁的城市都难。
再就像二十六岁时好不容易接到了女一的戏，她还没来得及做过凭这部电视剧挤进二线小花的美梦呢，就啪叽掉这地儿了。
所以，在意外面前，未知永远是未知。
尹颂觉得她比现在的傅予楼懂的多，比如不要沉湎于过去，比如不要过于寄希望于未来。
“好了，你们两个好好学习吧，姐姐要去睡觉了，睡得晚会长皱纹的。”
尹颂现在是护肤品护肤品没钱买，医美医美没钱做，全靠早睡早起养成良好作息，每晚出去遛弯锻炼，多吃蔬菜水果保持自己的皮肤状态。
不过还好，也不知道是不是在这里没什么烦心事，心态良好的她脸上确实没什么大变化，甚至偶尔还觉得自己年轻了点儿。
可能是跟年轻人待久了。
尹颂目光扫过低头做题的两个小男生，挥挥手：“晚安。”
王一许没心没肺笑出一口白牙：“晚安啊，姐。”
“晚安。”傅予楼轻声道。
——
第二天一早，王一许又不见了踪影，看起来即使上了全托，也逃不过早起去上学的宿命。
傅予楼看起来也是没有休息好，眼底带着淡淡的青黑，从冰箱里拿出昨天买的全麦面包和给尹颂做了个简单的三明治配牛奶。
“快吃，吃完送你去上班。”今天是傅予楼难得没有补课的日子。
“你看起来很困，黑眼圈都要长到下巴上了。”
“王一许太笨了，几道题讲到六点多。”临近高考，王一许虽然还是一副混不吝的模样，但是显然他自己也知道着急起来了，头悬梁锥刺股，薄荷糖一晚上吃了一整条。
傅予楼总不好打击他好不容易燃起来的学习热情，只能吃了俩薄荷糖强打精神跟起来。
“你要不睡会？我自己过去，不就是转公交嘛，你告诉我坐到哪坐几路就好。”
“没事，我送你。”傅予楼把早餐往尹颂面前一推，“快吃。”
“我真的可以一个人——”
“我送你。”傅予楼抬眼，语气不容拒绝。他明明微微趴伏在桌子上，一只手撑着脑袋，看起来有些困倦且慵懒，这个抬眼的神情，竟然有那么一丝丝压迫。
一个十八岁的傅予楼让尹颂感觉到了压迫，就跟从前无数次在傅予楼面前低头时的压迫感视线一模一样。
尹颂毛骨悚然晃晃脑袋。
不，不，是我看错了，怎么可能嘛！
这俩都不能算是一个人的——对吧？
最终尹颂还是没能够拗过傅予楼，被拉上了山地车后座。
“你回去好好休息，睡个觉吧。”尹颂拍拍傅予楼的肩。
“有事情就给我打电话。”傅予楼支着车子，漫不经心地嘱咐道：“晚上下班我来接你。”
那语气简直就像是尹颂准男朋友一样认真负责，天经地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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